民国时代的火车平均时速才六十公里每小时,张大帅的专列纵然快一点,也有限,所以从北平到奉天这一段路从三号凌晨走到四号凌晨都还没到。
专列缓缓驶入一个小车站,站台上依旧是一行人在迎接。
陈景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就再没兴趣——这一路上见得太多了,尤其是过了山海关后,几乎每到一个地方,张作霖都会像皇帝一样接见地方官员。
“等等……皇姑屯火车站?”
陈景在转头时,余光瞟见火车站的门派上的名字,脑海中一段记忆涌现,登时浑身汗毛竖起,直接炸毛。
他虽不记得张作霖是什么时候死的,但很肯定是在皇姑屯火车站附近的一座桥上被日本人放的炸药炸翻火车而死!
“若景,怎么了?”宫若梅见他神情不对,关切道。
“没什么,也许是在火车上憋得太久了气闷,我下车走走。”陈景面色恢复正常,便直接起身走下车门。
在门口警戒的卫兵是也是老相识,得知原委后,就放他出去,只是嘱咐十五分钟后火车就会再次出发,让他一定要在那之前赶回来。
火车站灯光昏暗,陈景望向铁轨前方,只见茫茫黑夜如一只匍匐在地上的巨兽,正张开大口等待猎物进入。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更强烈,陈景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历史的轨迹没有偏离,前面一定有日本人给张大帅准备的死亡陷阱!
张大帅死不死,对他自身而言,倒没有太大影响。
但问题是,处在同一列火车上,万一连他和宫若梅一起给炸了呢?
“现在就带着宫若梅和老姜一起下车?”
陈景很快将这个念头放弃,他要是这个时候下车,张大帅没出事还好,真要是出了事,肯定会被怀疑是间谍,泄漏了张大帅行踪。
那时整个宫家在东北,甚至在江湖都难有立足之地了。
沉思片刻,陈景有了决断。
先是假装去上厕所,在车站门口偏僻的地方逗留了一会儿,然后直接神色匆匆的返回车厢,对那个守在门口的卫兵说道:“劳烦去通知少帅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要和他说。”
“现在吗?”卫兵解释道:“少帅正在大帅那里,是不是……”
“不行!”陈景直接打断他道:“事关你我乃至少帅和大帅的性命,别磨蹭了,赶紧去吧!”
卫兵听了登时神情一凛,沉声道:“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将话送到,只能尽力。”
“好!”
陈景点头,目送卫兵走向前面的车厢,然后沉心等待起来。
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如果见不到张少帅,那他只能在火车开动之前带着宫若梅和老姜下车了,决不能拿命冒险。
“若景,究竟出了什么事?”宫若梅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没什么……”
陈景不想让她担心,结果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打断。
“我是你姐姐!”
宫若梅握住他的手,语气凌厉,目光却柔和的说道:“你没有任何事需要骗我,也不能骗我,明白吗?”
“嗯。”
感受着对面女子发自内心的爱护之情,陈景知道自己不能在瞒着她了,于是苦笑道:“我心里生出警兆,前面的路不太平,可能有日本人的埋伏!”
“怎么个不太平法,若景你仔细说说!”
忽然张少帅的声音响起,他得到卫兵的传信后不敢大意,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刚好听到刚才的话。
“我刚才在车站得到一名宫家弟子的预警,他们在车站前面不远处发现了有人在铁轨附近鬼鬼祟祟,万一是日本人心怀不轨,在铁轨上安放炸药,等火车通过时再引爆,后果将不堪设想!”
陈景将自己之前想的借口说了出来,他不能说一切只是他的猜测和预感,否则很难让人相信。
“刺杀?”
张少帅面色一变,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严肃说道:“若景,这事可不是开玩笑,你有几成把握?”
陈景犹豫一瞬,旋即咬牙道:“八成!”
“好,我带你去见父帅!”
张少帅拉着陈景就直接往前面张大帅所在的车厢走去,宫若梅目光一闪,不放心陈景,也跟了上去。
张大帅所在的车厢位于火车中部,陈景见到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帅时,他正在会见地方官长,陪同人员中以幕僚居多。
陈景神情一凛,其中竟然还有两个从穿着外表就能看出来的日本人!
这是张大帅身边有名的日本幕僚町野武马和仪我诚也。
“父帅!”
张少帅让陈景在车厢过道口等着,而后自己走向张大帅,在他耳旁低声将陈景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张大帅听完,虎目看向陈景:“娃儿,你说有消息称老子坐的火车必经之路上,有日本人安放了炸药?”
话音落下,整个车厢内瞬间炸锅。
“这不可能,我早就让士兵沿途巡逻,绝不可能有人做手脚!”地方长官面色大变。
“张大帅,请相信大日本帝国一向与您交善,是您的坚定支持者,决不可能做出行刺这种卑劣行径!”日本籍幕僚仪我诚也也是第一时间就否认,满脸气愤之色,看起来丝毫不像作假。
事实上,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历经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早已将东北视为其特殊权益所在。
张大帅身为东北地方领袖,成为日本各界关注重点,政府、军方、商界和民间团体都以不同形式与其接近。
因缘际会之下,一批日本陆军军人成为张大帅的属下,以顾问、特使等名义为其奔走,甚至在对日交涉中不乏维护奉系利益的表现,因为他们在奉系中得到了在日本得不到的重用。
眼前的町野武马和仪我诚也就是其中的代表。
只不过这些人中究竟有多少人真的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又有多少人是日本军方安插的间谍,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质疑,陈景处变不惊的说道:“大帅,有理不在声大,日本对东三省究竟是心怀善意还是狼子野心,想必大帅您和两位顾问先生都心知肚明。”
张大帅沉吟不语,另一名日本幕僚町野武马说道:“少年人,你要知道胡言乱语,一旦影响了大帅和日本帝国的外交关系,将是何罪?”
陈景瞟了他一眼,淡然道:“倘若前面真有炸弹,大帅若有万一,阁下又该当何罪?”
“不可能!大帅,区区一个少年的话不足为信,我和武马君也在火车上,日本军方绝对不可能炸火车。”仪我诚也坚信自己的判断,语气神态皆诚恳无比。
“大帅,日本觊觎东三省已久,早就视为禁脔,中日之间必有一战,我猜上次少帅遇刺之事,也是他们做的!”
陈景摇了摇头,他相信仪我诚也可能是真不知情,但日本陆军那些自大的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先斩后奏,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让军部不得不接受既成事实,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少年,你几次三番恶意中伤大帅的盟友,究竟想干什么?莫非是南方革命军安插的间谍!”
“争执无益,请大帅给我一个排的士兵,前面究竟有没有埋伏,过去一探便知,如果是我错了,我愿意向两位顾问先生当众道歉。”陈景看向张大帅。
“好,就这么得了,温守善,你带一队人跟这位小兄弟去前面看看。”张大帅当场拍板决定,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自是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话音落下,陈景不由一怔,因为系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提醒他触发了一个名为东瀛克星的称号任务。
“提示:引导者触发隐藏任务,摧毁刺杀阴谋,获得奖励一千文明值和因果法则称号预感者,失败无惩罚。”
“预感者:一阶称号,称号能力如芒在背。当十米范围内有危险靠近或有人暗中监视时,便有一定概率能提前预知。可以在平行世界中通过完成其它隐藏任务升级该称号。
…………
触发隐藏任务只是意外,称号任务也是陈景第一次遇到,而且还这么奇特。
陈景也无暇详细查看,黑夜中他如头狼般带着一队奉军士兵沿着铁轨向前奔袭。
大帅的亲卫队长温队长问道:“小兄弟,这都已经搜查了两里路,是不是你的消息错了?”
“错不了,就在前面!”陈景沉声回道。
隐藏任务都触发了,系统变相证明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
此刻,半里外的三桥洞几十米外的一片石碓后,七八名日方士兵正藏身其中焦急等待。
“大佐,已经超过了预定时间五分钟,是不是情报有误?”
说话的是关dong军独立守备大队中队长东宫胜己上尉,这次埋伏刺杀行动,高级参谋河本大佐是指挥官,而他则是实施爆炸的技术官。
“不会,目标今天肯定会经过这里!”河本肯定说道,他们的情报来源不可能有问题。
“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几名士兵突然发出低声惊叫。
河本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登时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昏暗的月光下,一道身影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猛窜,飞速接近,背脊微微前倾,速度快得仿佛有残影,一眨眼就掠过十几米,简直像虎豹猎食。
还隔着二十几米远,就感受到凌厉的杀气,一股冷意就不由得从脊柱尾骨涌了上来。
“射击!”东宫胜己毛骨悚然,立即下令。
“不能开枪!”河本急忙阻止,他们今晚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绝对不能被抓住把柄,一旦开枪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但为时已晚,六名原本是来搬运炸药的士兵这时全都心惊胆寒,举起三八大盖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大作,立刻一片弹雨洒了过来。
陈景在这一瞬间,直挺挺向前扑倒在地面上,整个人好像变成一只猛虎,四肢着地,手指紧紧抠在地上,而后手脚并用,以比刚才更快的方式向前猛窜。
有惊无险避开所有子弹。
“射击,射击!”看到那诡异的一幕,河本也大声喊了起来,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了什么任务,保命要紧。
第二片弹雨紧随而至。
不得不说日方军队训练有素,弹雨不再像上次一样集中,而是形成弹幕将前进路上的空间全部封死。
陈景目中冷光一闪,将八极六合内气灌注全身,肌肉立刻像是蛟蛇一样虬结起来,带着嗖嗖的风声窜了出去。
俨然传说中的平地起风雷。
噗!噗!
隐约有子弹射进肌肉的声音,河本明明看到血花溅起,但中枪的人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更加凶猛的冲了过来。
子弹都打不死?
这还是人吗?!
砰!
东宫盛己双目圆睁的倒下,被陈景一记半步崩拳击中胸口,胸骨全部骨折,像是被液压机捶过一样。
此时的陈景,不但力量达到10点,更将八极六合内气拳都运转起来,配合八极六合拳,刚猛霸烈,可称当世第一。
别说一个人,就是古代的重甲铁浮屠挨他一拳,都扛不住。
如今和他硬碰硬的基本没有胜算,唯一能化解他拳劲的方法就是以柔克刚,但这几个只学过拼刺刀到的日方士兵显然还没有那个境界。
咔嚓!
又有两个士兵飞了出去,当场没气。
陈景性情果决,对待敌人更是狠辣无情,一旦决定出手,那就一定是以置其于死地为目的,绝不给反噬之机。
他人已突入人群中,日方士兵手中的步枪就比烧火棍还不如,根本没机会瞄准。
轰!
另一个身材罕见高大的日方士兵被一记鞭腿抽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飞了出去,砸在一块大石上,以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
一眨眼解决四个日方兵,陈景身影丝毫不停,眼见一个日方士兵将刺刀装在步枪上刺来,左手抓住枪杆往前一拽,一下子就将其拉到身前,右膝往上一顶,半招老猿挂印结结实实轰在士兵胸口上,当场毙命。
这时温队长已经带人来到二十几米外,但却没有上前,而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他早前听说过这位救过少帅的少年功夫极高,此刻亲眼所见,才知道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只一个照面,日方士兵就被他一个人解决了大半。
除了河本外,只剩下两个日方士兵,一前一后的举着刺刀冲来。
陈景侧身横步,让过第一把刺刀,肩膀对着日方士兵胸口撞了上去。
贴山靠!
这一招练得越久,威力越大,号称可以将大树或一面墙壁直接靠倒。
陈景虽然练得不久,但力量太强,一靠之下身前日方兵如同被火车撞中,猛地向后飞起,撞在身后另一名日方兵身上,两人齐齐发出一声闷哼,接着一起向后狂退。
瘫倒在地上后,就无法再站起来!
五分钟?
三分钟?
一分钟都不到!
河本额头上冷汗汇聚成溪流淌了下来,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吓得亡魂大冒,眼前这个白面少年不是人。
而是地狱修罗!
堂堂日方大佐,此刻脚下像灌了铅一样,别说让他冲上去搏杀,就是连逃跑都抬不起脚。
就连温队长和奉军士兵都没来由一阵发颤,暗自庆幸幸好不是他们要面对这样的杀神。
“宫小先生,好功夫,温某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片刻之后,温队长走过来满脸敬佩的叹道,军旅之人最是崇拜强者。
陈景轻轻看了眼河本,说道:“这里还有个活口,咱们带回去见大帅,善后的事就劳烦兄弟们了。”
“劳烦个屁!便宜这群兔崽子了,人都被小先生收拾完,让他们白捡了个功劳。”
温队长让两名士兵将河本押起来,带着一起往车站的方向回赶。
另外两个去桥墩查看的士兵也回来,禀报在桥墩处至少发现了两百斤以上的炸药,要不是火车停下了,一旦经过时被日方士兵引爆,后果将不堪设想。
回到车站,当温队长将河本扔在众人面前时,两个日方顾问瞬间面色惨白,哑口无言。
听温队长将过程说了一遍后,少帅和在场其它东北军高层看向陈景的目光,也更是充满惊叹和庆幸,今天他们所有人都算是被陈景救了一命。
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陈景再操心了,自然有人把河本押下去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