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却说赵守正打扮的齐齐整整,还特意佩了香囊、打了头油,十多年来就没这么认真捯饬过。
但效果也是杠杠的,当他赶到西便门,与长公主碰头时。
宁安直接看呆了,这、这,这不就是十六年前的赵郎吗?
看到他的变化,简直把长公主高兴坏了,暗喜万分道,赵郎果然明白我的意思,赵郎果然对我还有意思!
要不是好些人围在一旁,她非要嘤咛一声,扑到他怀里不可……
看长公主俏面发红的样子,柳尚宫赶忙咳嗽一声道:“请赵孝廉头前带路。”
“是。”赵守正赶忙应一声,骑着马头前带路。
长公主坐在凤轿中,将厚厚的轿帘掀开一道缝,看着赵郎手持玉鞭,跨下白马,轻驰在和煦的阳光下,多么神气啊!
赵府。
弟子们赶紧给赵昊穿戴整齐,又将铺盖叠好卷到炕角,这才请李明月兄妹进来里间。
“来这么早?”赵昊笑着招呼二人上炕道:“吃了吗?”
“吃过了呢,大哥。”
“没呢,我是从被窝里被拖起来……”
兄妹俩同时说话,答案却截然相反。
李承恩说完自知失言,不待妹妹看过来,便低头补救道:“路上吃了点。”
“吃没吃,都吃点吧。”赵昊哈哈一笑,将赵士祯端来的元宵,给两人各一碗。
“谢谢大哥。”李明月便端着碗,舀一粒又白又圆的大汤圆,轻轻吹着热气。
看她吃相这么斯文,李承恩不禁打个寒噤,赶忙埋头对付自己碗里的。
赵昊一边吃,一边吩咐六徒弟道:“告诉你师兄们,今天过节放假,东院闭馆休息,都出去放松一下吧。”
“是,是师父。”张鉴赶忙出去传话。
不过自从赵昊下达冲刺令后,弟子们学习起来,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有时候赵昊半夜起来撒尿,还能看到大西屋里亮着灯……
距离春闱还有不到一个月,估计没人愿意浪费这一天时间了吧?
再想想整天吊儿郎当的赵二爷,赵昊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老同志就是容易不思进取,中个举人就满足了。
不过比起举业来,还是跟娘约会更重要……
等三人吃完饭,准备出门时,赵昊对高武笑道:“今天你也不用跟着了,给护卫们都放个假吧。”
小爵爷兄妹,可是有锦衣卫保护的,赵昊便趁机给全年无休的高大哥放个假。
高武摇摇头,然后沉默。
憋的小爵爷跟着一阵难受,恨不得把自己嗓子抠下来,给他换上。
“让他们轮班放假吧,咱跟着公子。”好半天,高武才憋出一句。
“那行吧。”赵昊和身边人从来不客套,想干嘛就直说,效率第一。
他便转头吩咐蔡明道:“给禧娃放一天假,不要让他轮班了。这孩子,再不出去玩玩,怕是要落下毛病了。”
“什么,今天能放假?!”蔡明还没应声,便听东厢房屋顶上,响起赵士禧激动到变了调的声音。
“我去,你怎么又上房了?”李承恩手搭凉棚,看着沐浴在上午阳光下的赵士禧。
“这是从过年起落下的毛病。”赵昊失笑道。
如今这厮没事儿就往房顶爬,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宣示,向往自由的鸟儿是关不住的。
“你干脆搭个窝住上头得了,我再给你搞几个鸟蛋孵一孵。”李承恩便按惯例,取笑起老冤家来。
“哈哈,小爷今儿高兴,不跟你一般见识!”赵士禧却不理他,从怀里掏出那一新一旧两张会票。扭秧歌似的一手攥一张,在屋上激动的手舞足蹈道:
“花钱去喽……”
“你小心点!”赵昊看得都眼晕,这要是踩坏了瓦怎么办?
“叔你放心,我现在的身手,那叫一个……”
话没说完,赵士禧喀嚓踩碎了一片瓦片,身子失去平衡,便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哎呦……”
他两腿着地,落在青砖地面上,又是咔嚓一声,然后便疼得哭爹喊娘起来。
赵昊一看问题大条了,赶紧让高大哥给他看看。
高武过去探查半晌,回头对赵昊叹气道:“折了……”
“哎,请大夫吧。”
赵昊无奈叹气。
那厢间,赵守正带着长公主来到了粥场。
听说活菩萨长公主殿下来看他们了,正在吃粥的,还有等着吃粥的流民们,呼啦一下全跪下了,哭着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他们可听说了,就连那卢沟桥煤场,都是长公主为了给他们提供营生,才让下面人搞出来的。
看到这一幕,长公主是挺感动的。但她要人心有何用?她只想要赵郎的心。
她便敷衍的在粥场走了走,就进去了白云观。
长公主先捐了一大笔香火钱,算是补偿白云观这几个月的损失,然后便去小蓬莱北园休息去了。
少顷,她便换下了凤冠霞帔,穿上平民女子的衣裙,然后罩上个连帽斗篷,一如当年那般,从北园的小门,偷偷出去小蓬莱。
北门外,也一如当年那般,有赵郎在等着她。
看着两人同上一车而去,柳尚宫和姬司正的眼泪都下来,也不知是为殿下高兴,还是吓得……
好在隔壁就住了太医院的王太医,小爵爷亲自过去一趟,把他请过来给赵士禧看伤。
太医就是太医,三下五除二把赵士禧的脚腕子掰回去,然后上了夹板、敷上药、包扎好,也就用了盏茶的功夫。
“拆夹板前不准下地,三个月内不要出门,好好恢复什么事儿都没有。要是弄不好,你就成瘸子了。”
王太医嘱咐禧娃一句,然后朝小爵爷姐弟行礼告辞,人家还着急和妻妾去逛庙会呢。
看着左腿打着夹板,一脸生无可恋躺在床上的赵士禧。赵昊是又好气又好笑,瞪他一眼道:
“还敢不敢再上房了,要是成了瘸子,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没事儿,叔。这都是命啊,就算没这一遭,今儿出门也可能被车撞……”赵士禧却仰面望天、神情灰暗道:
“贼秃老天要玩我,就让他玩去吧……”
这娃实在太衰了,衰到小爵爷都不好意思取笑他了。
李承恩将那两张从地上捡起的会票,展平了搁在禧娃床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别难过了,等你好利索了,伯伯带你好好玩两天。”
“算了吧,人不能跟命犟啊。”赵士禧却任命的摇摇头,喃喃道:
“我觉得,我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不然我早晚会死在这上头的……”
见这孩子想法还挺正确,众人也就不担心他会想不开了。
让赵士禧这一耽搁,三人到城隍庙时,已经晌午了。
可谓人算不如天算,长公主殿下机关算计,也没料到禧娃居然能从房上摔下来。
两路人居然同时到了闹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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