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满意的就是官家赵祯,范宇不过几句话,便将官家的私人财产和朝廷的财政分开,使得官员们没了插手的借口。
现在王德用又提出,让朝廷分期归还,这也是个方案。
“王卿,这也不是不行……”赵祯正想着说,此事就这么办。
但是范宇却对赵祯拱了拱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安乐侯,你有何建议,大可提出来。”赵祯觉得自己一定要听听范宇的想法,对方的主意实在是每每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范宇道:“官家,这些钱财,若是由朝廷每年偿还,怕是朝廷每年都入不敷出的情况,会使得朝廷压力大增。而且,若是因为天灾人祸,而不得不拖延偿还官家的钱财。这样下去的话,何年何月是个了局。”
王德用目瞪口呆,你安乐侯不是也支持与西夏国战,将之覆灭吗。
现在眼看着这战事启动的钱财就要到手,却是冒出来这等阻拦之言,到底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不是止是王德用都懵了,就是吕夷简等人也看不懂猜不透。
赵祯却是明白过来,“依安乐侯之言,莫非朝廷是还不起朕的钱了?”
“不错,朝廷的钱,乃是天下共有。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范宇点头道:“而官家的钱,则是官家的私产。虽可借给朝廷一时,却是总要有个还钱的保障才是。”
王德用松了一口气,原来安乐侯是这个意思,显然是已经有了主意的。
“安乐侯有什么话,当可说个明白,若是无妨,大家自然便会采纳。”王德用笑道。
赵祯也很是好奇,对范宇道:“安乐侯当知无不言。”
范宇对官家赵祯一拱手,才开口道:“臣以为,朝廷既然从官家手中拿了钱,便如去当铺典当,理应有所质押才是。如此,也可保证官家的私产不为朝中的臣下们以其他借口所挪用,使得官家无法收回。”
这话都是赵祯爱听的,虽然他是大宋天下共主,但是让他掏自己的腰包送给朝廷,也是心中并不乐意的。
不是不可以,但是绝对不舒服。哪怕是打着借的名义,最后可能也是碰到一群有借不还的老赖。
因此,此时赵祯看向吕夷简、蔡齐、程琳、王德用、韩亿等人的目光,便如防贼也差不多。
韩亿因为在这些几位相公中的资历最低,所以开口很少。
但是此时韩亿却也知道,自己应该打打圆场。
“安乐侯,你便这么瞧不起朝廷吗?”韩亿不由笑道:“朝廷岁入八千多万贯,难道还不起一千多万贯的债务?何况是分几年来还,只要稍微挤一挤便可还上。”
“韩相公说的很是轻松,但是程相公定然不会这么想。”范宇也笑道:“刚才程相公已经说了,朝廷用钱之处千头万绪。虽然岁入不少,可是我大宋亿兆生民,所费亦多。我非是瞧不起朝廷,我的意思是,不能再给朝廷增加负担。”
呃,众人越发的听不懂范宇的意思,这叫不增加负担?听着有些绕,感觉对也不对。
此时蔡齐与吕夷简两位政事堂的相公,已经没了再开口的脸面。
身为大宋的宰相和副相,却是遇事拿不出主意,只能阻拦遮掩,实在是给人的感觉便是任事无方。
与范宇智计百出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堪用。
不过,只要不再开口秀智商也没啥。这里不只他们两个人,而是范宇以外的人都想不到。
“安乐侯所言,不给朝廷增加负担,便是让朝廷有所质押吗?”韩亿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接着道:“这天下都是官家的,朝廷又有什么可质押给官家的?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上千万贯的钱财?这岂不是用官家自己的东西,再送给官家吗。”
范宇笑道:“道理虽然不错,但是事情上却是有分别的。这朝廷也官家的,但是这朝廷入不敷出,是赔钱的买卖。但是永昌隆商号,与永通钱庄,却是挣钱的买卖。吕相公就相当于朝廷的大掌柜,他要想用钱周转,便须向永昌隆的掌柜去借钱。所需的质押,亦可不是实物,若是将河西走廊十年的商税抵押给永昌隆,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三司使程琳已然听的明白。安乐侯这是变相的替官家,将河西走廊十年的商税拿在手中。
不管这十年河西走廊的商税是多是少,都交给官家的永昌隆来收取就对了。
吕夷简稍晚一些明白,但是却面露不豫之色。
“以安乐侯的意思,便是让永昌隆的商号来收税吗?这成何统。若是永昌隆商号乱来,岂不是使得河西走廊年行商断绝,便如涸泽而渔一般,成了一潭死水。”吕夷简当即驳斥道。
范宇一点也不生气,吕夷简开口,便等于送脸到手,这耳光不打都不行。
“吕相公所说之事岂会发生,难道朝廷收取商税没有税率吗。”范宇摇头道:“永昌隆商号虽是债主,但是行事亦须按宋刑统行事不得逾越。因此,永昌隆商号即使收取十年的商税,亦不得违背我大宋所规定的商税多少。商号收税也是没有办法,除非朝廷在吕相公的带领之下有所起色,不用这些钱。否则的话,惟有如此才可既不增加朝廷负担,亦可使战事无后顾之忧。”
吕夷简之前还觉得自己老成持重,身为百官之首谋国有方,使得朝廷之中人才济济大宋天下国泰安康。
可是现在却被安乐侯左一个瞧不起,右一个看不上的给鄙视了
更让吕夷简无话可说的是,人家安乐侯所出的主意确实高明。这些事情反驳也没有用,事实摆在眼前,既可行又省心。
两边一比,一边是红颜少年意气风发,一边是华发老翁暮气沉沉。
这等反差,却更是使得他吕夷简相公更加的丢人。
甚至是不用别人再说,吕夷简自己,也是感觉自己实是失败,情绪十分低落。
原来,在自己眼中的政绩,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安乐侯来说,竟根本未被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