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刚砍了陪伴孙子几年的玩伴，此时再面对这个不听安排的小孙子，爷爷的语气比平日里温和了不少：

    “这是我们的成果之一，‘时间裂隙’。保存在里面的物体会始终维持着它被放入时的状态。”

    而如何让被保存着的人再度活过来，就是组织最终的目标。

    “你很有天赋，也擅长学习，但是缺乏向着‘永生’前进的动力。”爷爷取出一只烟斗，也不点，就拿在手上转着看：

    “我所有的后代里，你是最出色的。但可能就是因为太聪明了……你记事大概很早吧。

    “我第一次看到你，看到你看向周围的视线，看到我们讨论时你倾听的样子，就觉得这个孩子不一样——你不随太郎，也不像我那个单纯的儿媳，你更像我。

    “太郎一直把你当成普通小孩看，说起什么都不避着你，我提醒过他。

    “后来我再去看你，始终没发现你对我这个‘爷爷’表现出抵触的情绪，所以我以为他听了我的话，但是现在看来……他没有照做。”

    “所以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太郎他们选择生下你，是为了换取他们平静安逸的生活，我培养你，更多也是为了培养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现在你对我、对爸妈，对你奶奶只有尊敬，没多少亲情，这也不难理解。

    “不喜欢我，也不亲近我，这都无所谓。我只有一个要求。”

    爷爷把烟斗轻轻搁在桌子上：“你奶奶一直对你很好，她也不知道我接你们过来的目的，等十几年、几十年……如果有一天你成功了，你要救她。”

    爷爷对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如此精准，白石就也没刻意去当什么孝孙。

    “你那么确定我会答应？就为了这个……”白石平静的看了一眼那个切口不太平整的人头，“不怎么好用的女仆？”

    “你对她不一样。”爷爷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人头罩，“明天开始，我会安排你去公司‘实习’，拿出你最大的能力，别让我失望。”

    白石心想这老头别的不好说，看人还真挺准。

    他看Q版助手的眼神当然不同，那可是被他给予了厚望的宝贵金手指啊……

    爷爷又随手拿过一块布? 把手里的人头罩住? 带着它走出门。

    白石跟上他，走出几步? 发现这是去往自己书房的方向。

    爷爷的目的地也确实是白石的书房。

    他把人头放在了白石的书桌上? 罩布拿走，调了一下位置。

    从窗口射入的光洒在剔透的罩子上? 看上去像一块猎奇的摆件。

    白石回顾了一下自己泡在书房里的时长，发现爷爷的确是下了2000%的决心要鞭策他前进。

    他看着人头下面仿佛还在往外渗? 但实际上已经凝成胶状的血渍? 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一直没出现，你是不是打算把慎二的头摆在这？”

    爷爷一怔，用“你丧心病狂！”的眼神瞪了他一会儿? 转身离开。

    白石：“……”

    您也配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

    爷爷离开以后? 白石观察了一下桌子上的脑袋。

    他打算去问问那些研究员Q版助手的身体在哪。

    再怎么说也是个系统，在时空乱流里被搅成渣都能苟住，现在只是掉了区区一颗头，抓紧时间拼起来，应该还有救。

    不过没等取出手机? 透明罩里，脖颈和底板连接的地方被顶开了一点。

    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费劲的从里面爬出来? 又以谜一样的原理缓缓穿过透明罩，最后她越狱成功? 摊在桌上松了一口气。

    白石一怔，停下拨号的手? 盯着桌子看了一会儿? 走过去拽出一段湿巾? 卷住Q版助手擦了擦。

    湿巾卷里飘出来一个抗议的气泡：[我没有沾到血]

    “是吗。”白石拿开原来的湿巾，又拽出一块新的，不为所动的继续擦擦擦。

    一分钟后，Q版助手顶着蚊香眼，努力从湿巾卷里蠕动出来。

    她摊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站起身，但是被突然伸过来的一根手指戳倒。

    再爬起来，又被戳倒。

    ……在手指第三次戳过来的时候，Q版助手一把抱住白石的指头，龇着小虎牙咬了一口，以示抗议。

    桌面闷闷响了一声，倒上来一个人。

    Q版助手一惊，她转过头，和枕着桌面的白石对视一秒、两秒……心虚的松口，慢慢揪过旁边的湿巾，无事发生般在他手指上擦了擦。

    同时头顶忍不住飘出一个[？]。

    擦完牙印，Q版助手抱着白石的指头仔细打量，疑惑的想，难道自己中了病毒？怎么咬一下人就倒了。

    未来的员工还是赖在桌子上不起来。

    Q版助手走过去拍拍他的脸，头顶的问号在白石眼前晃来晃去。

    白石抬手把那个气泡捏破，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累啊。以后不好摸鱼了。”这难道就是以前经常逃课的报应。

    Q版助手一听他喊累，习惯性的想给他捶捶肩膀，但是够不着。

    她摸着下巴，严肃的沉思片刻，转而去拍白石的脸。

    反正是为了促进血液循环，锤哪应该都差不多吧……

    锤了两下，她头顶突然飘出一个小灯泡，一闪一闪的。

    白石看了一眼，懂了：“可以，有工资。”

    Q版助手眼睛一亮，锤的更加迈力。

    按摩费进账的时候，白石偷看了一下Q版助手的迷你账本，发现进度条又倒退了不少。

    看来换新的身体，也需要不少资金。

    翻了多少垃圾桶才攒到的钱啊，老头可真是不干人事……

    Q版助手要想挣钱，就得靠救人，或者合理的劳动收入。

    必须“合理”。

    不可能因为她帮忙拿个笔，就转过去一百万。

    不过，说到合理……

    听说很多服务行业，收入要比没有技巧的体力活高。

    心理咨询师貌似就挺挣钱的。

    “过来。”白石看了看数完钱就自觉跑去挤消毒液、擦手的Q版助手，等她跑近，很入戏的说，“你的头太吓人了，我现在需要安慰。”

    Q版助手一呆，转身看了看罩子里她以前的头，没感觉吓人，还挺可爱的。

    不过她不介意听白石的话。因为每次照着他说的做完，系统账户里都会有进账……

    人类要怎么安慰？

    Q版助手思索片刻，抱着白石的鼻梁，踮起脚在他脸上认真的亲了一下。

    “……”白石看着她想，这种一言不发直接动嘴的咨询师，可能会被投诉到连裤衩都赔掉。

    Q版助手亲完，期待的看着他。

    管用吗？

    管用要给钱得！

    “……”唉……

    白石又趴了一会儿，慢吞吞的爬起来，试着按这个行业最高的收费标准给她转账。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转过去，如果不能，就只能减点价再试。

    两双眼睛一起盯着Q版助手的光屏，审核程序开始运行。

    一秒后，叮一声轻响。

    审批通过。

    ……奇怪的攒资金方式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