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内,车水马龙。
早市叫卖之音络绎不绝,小贩所售出的吃食香飘四溢,即使天还蒙蒙亮,就已经人头涌动起来。
肩上挑担的汉子排出几文大钱,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就着清水便开始狼吞虎咽,开始一天的生计;隔壁茶摊子上的说书人,也开始排开他的道具,准备对着坐落的诸位客人,讲述那江湖之中的见闻。
啪!
只听见那醒木对着案板子一拍,发出一阵响动,身着长袍的清瘦说书人老者,便开始扯着他那洪亮的嗓音将故事穿插成串,对着不停吆喝的看客们娓娓道来:
“这江湖传闻,自古以来便是诸位看客茶饭之余喜好听来消遣的故事,今儿个老夫便给各位讲一下那位中原第一宗师,散真人宁道奇的故事!”
“如果各位看官听着有几分兴趣的话,还请打赏一点茶钱,就当给老夫我捧捧场子。”
“谢过诸位了!”
说书老者话音落下,拿起折扇抱拳行了一礼,正准备开口时,就看见下面的那些汉子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性子急躁的甚至张口就已经骂了起来:
“老头快点,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讲得好自然看赏,讲得不好砸了你的摊子,你这老骨头也没处哭去!”
张狂的话语出声完毕,引起堂下一阵哄笑,而说书老者却是神色淡然,仿佛已是常事一般,脸上皱纹褶在一起,陪笑说道:
“客官说的是,这就开始讲,这就开始讲。”
此时天下四处已经乱象骤起,岭南宋阀在天刀宋缺的领导下独占一地,视大隋于无物;李阀李渊也已经秣兵历马,对着中原虎视眈眈。
此外更有各处反王揭竿而起,雄踞一地;突厥于草原俯视中原,随时准备南下,而高句丽被大隋三次征讨,早已经对杨广恨之入骨,若是中原生变,定然也会在大隋背后,狠狠的捅上一把刀子。
再加上朝廷赋税严重,天下各处早已经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就连大隋最为繁荣的扬州之处,也有不少难民徘徊,盛世之景,不过是粉刷颜面罢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能活着混口饭吃便是不错了,哪里又会管他什么尊严不尊严的。
说书老者快入土的年纪,早就已经看的开了。
只见青衫说书人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后开口讲道:
“话说那宁道奇宁宗师,据传是一位峨冠博带的老人,留着五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更兼身躯高大巍峨如山,光是站着就给人一股子压力,让人不敢在其眼前放肆。”
“宁宗师之名,就连突厥和高句丽都曾听闻过其的威名,东突厥的武尊毕玄曾经和他老人家交过一次手,那一战打的是惊天动力,宁宗师以他的成名绝技散手八扑对阵毕玄的炎阳奇功,硬是生生的战成了平手!”
“那可是东突厥最为强大的人,光凭此战,就可以见得宁宗师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感叹唏嘘的话语从说书老者口中道出,其眼神中的向往,也落入到了在座的各位看客眼中。
“哼哼!”
一道软糯婉转的女声传出,打破了在座众人的平静。
“老先生所讲的,虽说也是事实,但是宁道奇此人,却当不得如此夸赞吧?”
紧接着声音传出,下一刻一道身着单薄白衣,赤着双足的身影便从过道中走了出来。
刚一出现,就惊艳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此时天还未曾亮得彻底,那股朦胧的感觉,映衬出了眼前女子的绝世容颜。
亦如黑夜中最亮眼的精灵,那一袭白衣更是衬托出了她的玲珑身段,再加上过腰青丝,给这娇艳的容貌又增添了几分柔美。
咕咚!
不知道是在座的哪个汉子被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迷住了神,竟然还暗自吞了吞口水,但是旁边的同伴却没有嗤笑他的丑样,只因为此刻这茶肆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聚集在了那个曼妙的身姿之上,一刻也没有移开。
“那宁道奇虽修为高强,但是身为道门宗师,却屡次帮着那群佛门的慈航静斋做事,白白跌了自己宗师的身价,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自家后辈都没照料出几个杰出的人才就如此向外,道门式微没有强者出来抗大梁,也是有原因的。”
“有如此前辈在前面顶着,怎么能诞生出真正的强者?”
清脆如同黄鹂般的声音,说出的话语却是一点不留情面,只把这位天下敬仰的大宗师,贬低的跟那市井之辈一样,有眼无珠。
但可惜的是,在座的众人却无一上前反驳。
因为他们找不到理由反驳,眼前这女子所说的话语虽然刻薄了点,但是句句属实。
细细品下来,还真有几分意思。
而此刻,茶肆旁边最边缘的一处茶桌上,有两个身着道袍的老人,正在对坐喝茶。
听完这个年轻女子一番话语之后,白眉道人仍然稳坐如松,但他的面上,却浮现处了几分笑意。
对面的道人看着样子比白眉道人相比较要年轻一些,峨冠博带,姿容优雅,但是此刻却有些坐不住了。
看到眼前张三丰露出的笑意,宁道奇苦笑一声,抱了抱拳道:
“本来听说这扬州出了一位道门真人,本座便想前来论道一番,却不想出了如此一幕。”
“让张道友见笑了。”
眼前这个苦笑的道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说书老者和曼妙女子议论的天下三大宗师之一,道门散真人宁道奇!
此番他听闻道门长生诀现世,专程前来寻找,在途中正好与张三丰碰面,便于茶肆中对坐闲聊了起来,之后就遇到了这副尴尬的场景,让宁道奇的老脸都不禁有些微红起来。
早些年因为借阅慈航剑典,自己确实为慈航静斋做了不少事情,被如此揭露,宁道奇也没什么话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这小女娃年纪轻轻,就如此尖酸刻薄,这要是不教训一番,日后还能了得?
他宁道奇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总不能遇到事情连面都不出吧。
“咳咳。”
下一刻,宁道奇的咳嗽便传了出声,入到了不远处的那道曼妙身影的耳中。
“老夫宁道奇,既然小姑娘你对老夫有这么大的成见,那不妨当面一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