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终于建成了他的第一幢屋。
    自有异能成为异人以来,他是第一次放下身段,做这件以前对他来说很重要,成为异人后不屑为之的事,而且是为他自己造屋。
    当然,也是梁琳的新家。
    夕阳下,点点余晖洒落在这座山谷中,坐落在峡谷中的茅屋充盈着温馨安恬的气息。
    前来庆贺、啧啧赞叹的村民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秦泽和梁琳两个人。
    “这就是我们的家啊……”梁琳痴痴地凝视着这座茅屋。踩着自家院里软绵绵的草坪地,环顾着周围环境,一种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以前虽然住在华贵的朱门之中,但高门大院给她的永远都只有束缚自由,而眼前的这座茅屋,给予她的却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
    这是自己和秦泽共同完成的作品,也是自己和秦泽共同的家!
    她越看越欢喜,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
    茅屋占据了山谷中采光通风最好的位置,临水而建,横平竖直,为防止屋顶漏水渗水,秦泽特别在上面铺筑三层的泥草,又用泥抹子仔细压光一遍,填平所有缝隙后又在屋内堆起柴火,用山中特有的香茅草狠狠将内外都熏了一遍,将整个屋子内外熏干后,如今终于可以入住其中。
    房屋大厅内烟火气未散去,泥土独有的芬芳夹杂着香茅草的独有香气,充斥着一股山清水秀的气息。
    梁琳指头轻轻抚过门廊,又看着客厅内那些看似粗糙简陋,却又不失实用的家具,这些家具全都是被秦泽一刀一刀削出来的。
    虽然只是一处相较于梁琳原本的居处要无比简朴的茅屋,但却让她欢喜到极点,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这里碰碰,那里摸一摸,好像刚刚得到自己新玩具一般。纯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欢喜。
    看着孩子一样欢喜的梁琳,秦泽心中十分满足。
    在富贵奢华上秦泽或许满足不了她,但在生活便利上,秦泽决不允许她再受半点委屈!
    为了建成这座房子,秦泽几乎使尽浑身解数,现在看到梁琳满意的笑容,秦泽只觉什么辛苦都值得了。
    走到寝室之中,看着已铺筑好的土炕,梁琳欢呼一声,一屁股坐在炕上,新买的被面,由村中大婶儿缝制的被褥软绵绵的,阳光晒过的气息嗅起来很舒服。
    梁琳坐上去后,感到整个人都陷下去了,底下软绵绵的充满弹性,说不出的舒服来。
    “你这是怎么做的?”梁琳有些惊奇地拍着被褥,然后又坐下去,感受着软绵绵的弹性问道:“是不是跟墨家学的?”
    “这倒不是,墨家向来崇尚苦行,吃苦受累还来不及呢,如何能够有这样的奢侈享受?”
    秦泽拍着床垫,微笑着说道:“关键在这里,这种庄垫是我以前在山中跟人学的,用晒干的荆棘钩子刷上几遍兽油阴干,然后铺在底下,上面再铺一层草垫和被褥,晚上睡就很舒服。”
    “你懂得东西可真多。”梁琳钦佩地看着他,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滴出来:“这比我们家的紫藤床垫强太多了。”
    秦泽微笑地看着她在床上坐来坐去。
    “哎呀!”梁琳忽然想起什么来,一下就从土炕上跳起来。
    “怎么了?”秦泽连忙问道。
    梁琳紧张地道:“咱们是不是该在山中开上几亩荒地,种点儿什么粮食蔬菜了?天气越来越凉,马上就要到冬天,咱们该怎么过啊。”
    秦泽听得哑然失笑了,这位梁大姑娘可真是说风就是雨,他苦笑地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给按了回去说道:“我的梁大小姐,你还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懂我们农人的生活,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这时候已到了秋收冬藏的时节,无论种什么都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
    “不算什么事儿。”
    秦泽自信满满地说道:“前几天我在山里找到上等红黏土,这种红黏土烧出来的陶器最好不过。等我准备些木炭,再箍一个窑炉,烧出陶器到集上换些粮食青菜,没事的时候咱们再上山打打猎,这一冬啊,绝对饿不着,等开了春咱们再开荒种粮。”
    梁琳这才松了一口气,家里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样,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交给他去操心就好。
    “对了。”烦恼尽去后,梁琳就开始策划起来:“咱们还要弄些鸡鸭来喂养!黑嫂家那条大黄狗不是快下崽了么,到时再要一条来,给咱们看家护院!”
    她两眼放光,憧憬地道:“这才像一个家啊……”
    秦泽微笑起来,心里暖暖的。这,是一个女孩儿最委婉却也是最明白的心意了,她是真想嫁给他,跟着他过一辈子。
    秦泽柔声道:“好,好,都依了你。”
    ……
    荆云、猴子等人回到了临轲的异人山寨。
    这里充满了血腥和残忍的气息,临轲周围通往外界的通道路两边插满了木桩,每一根木桩上都悬挂着一具游侠的尸体。
    其中有不少木桩上的游侠还没有断气,只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而已。
    连续杀了好几波的游侠,邹阳已被这些前赴后继的游侠彻底烦透了。
    这些游侠儿是为了赏金而来的。
    邹阳等人住在这里的消息,已经被附近城中的大户知道了。
    他们得知这些人竟是从东郡一路杀来汝南,沿途抄了很多大户,颇为惶恐,于是先下手为强,以重金聘请游侠儿前来刺杀这些异人。
    所谓游侠儿,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字,实际上就是一群江湖亡命,以刀头舔血的方式混口饭吃罢了。
    所以,重赏之下,许多当地游侠儿纷纷接下了任务,就像西方的赏金猎人、雇佣兵一样,对山寨发起了进攻。
    第一批失败后,后来者并不死心,只是改变了进攻的办法,化明攻为暗击,以整为零,以麻雀袭扰的战术,零敲碎打,一副整不死你也要累死你,让你日日紧绷没有歇息的样子!
    邹阳不胜其扰,便吩咐荆云带人猎杀,但凡杀掉的游侠,就把他们的尸体插在道路两边,用以警告那些游侠。
    看到临轲河道两侧一具具尸体,果然起到了镇慑作用,近来为了赏钱袭击山寨的游侠儿,已经没有了。
    荆云和猴子等人回来,邹阳大喜过望,至于赤忠“死”在了天机城,他根本就不在意。
    猴子当时藏在怀中的图纸,在遭受周天行力场攻击时,弄碎了一些,但还有一些完整的,邹阳如获至宝,立即研究起来。
    他把归顺的山贼中以及异人懂些铁匠技艺的人叫到身边,支起铁匠炉子,很快,山寨里就传出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一个异人正在奋力地扯动风箱,炉膛内炽烈的火焰一蹿就是数尺高,近在咫尺的邹阳发须都被炙烤的蜷曲起来。
    但邹阳却丝毫不在意,他只是紧紧地盯着炉膛内被融化的液体。
    阴阳家的方士最擅长的就是开炉炼丹,因此,在铸造器物的技艺丝毫不逊色于墨家。
    看着炉膛内熔铸的液体逐渐冷却,邹阳对旁边打了个手势,几个正在拉扯风箱的大汉立刻停滞下来。
    邹阳很小心地用火钳子从坩埚内钳出一大块银锭,然后他将这块银子放到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砧板上。
    光着膀子的韩骏推起石头碾子狠狠地碾过去,处于半融化状态的银锭如同面团一般被压碾扁平了。
    如此反复几次后。整块银锭逐渐被碾成一张薄如纸片的银箔。邹阳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镂空模具扣在上面,用铁锥子仔细画好,用刻刀仔细地沿着模具的纹路一路划下来。
    嚓地一声轻响,一片刻好的花纹银箔已经落在地上。
    “果然神妙。”邹阳小心翼翼地捧起这片星纹,看着上面巧夺天工的纹理弧度,不由地啧啧赞叹不已。
    邹阳仔细端详这枚星纹银箔,思忖半晌,忽然快速走到大厅之中,将这枚银箔稍稍加热烧红,轻轻贴在一双铁靴的靴筒边缘。
    就在他将银箔星纹焊接在铁靴的靴筒上,一缕尖锐的风啸忽然自靴底升腾而起。
    铁靴上青光骤闪,一团小型的龙卷风开始围绕着整块银箔旋转不休,竟隐隐凝抱成团!
    一旁的韩骏看得膛目结舌,这不就是侯大的异能“气爆球”么?竟能在这上面展现出来!
    “好!果然很好,我终于成功了!”邹阳放声大笑,抚手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伸手在铁靴上一抚,上面的狂风戛然而止。
    邹阳拈起手中的银箔,在眼前端详了一番后,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为父已堪破这星纹的来历。”
    韩骏不禁问道:“父亲,这星纹到底是何来历?”
    邹阳轻轻挽起了袖子,对他说道:“骏儿,你且来看我。”
    话音刚落邹阳小腹间忽然涌起一圈圈瑰丽的星光,紧接着,他手臂上已涌现出层层树根状的纹理,构成一道奇奥玄幻的符文。
    这道符文与邹阳手中的星纹竟有几分相似,而且就在邹阳催动异能的时候,他手中这枚星纹竟也相应地产生了共鸣,一缕缕蚕丝般的风劲缭绕不休。
    “我明白了!”韩骏猛地一击手掌心,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异能星纹就是源自我们自身!”
    “没错!正是源自我们自身!”邹阳放声大笑,指着银箔星纹说道:“枉费为父还要向天机城苦苦搜寻,却忘记这星纹本就源自我们本身!”
    邹阳嘿嘿冷笑说道:“这星纹之中蕴含着天机,杜若那小丫头对其一知半解,也只懂得把星纹烙印在机关武器上而已,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为父却是阴阳家正宗的嫡传!又兼得大术士苌弘一脉,为父得到这些星纹,就能参透内里的天机!待为父破解了这其中奥义,将咱们异人装备起来,何愁咱们异人一族不能大兴?”
    “父亲英明!”韩骏心中高兴,衷心拜服。
    “好了,孩儿。”邹阳想了想说道:“这几日为父要仔细参悟,你且看好山寨,切莫再让那些游侠滋扰。”
    “父亲放心!我都已近安排妥当。”韩骏慨然说道。
    邹阳又道:“派几个人去,盯着汝南臻水袁氏的动静,只要袁采薇启程前往洛阳,立即回报于老夫。那时,就是我们离开此地,前往洛阳之时了。”
    韩骏咬牙切齿地道:“这袁采薇就是指挥雷池一战的人!咱们一百八十多个兄弟,就死在她的策划之下。大家一直耿耿于怀,原来义父前往汝南,就是为了谋划对付她的办法。太好了。”
    邹阳一怔,旋即恢复了从容,微笑道:“袁采薇手上沾了我们那么多兄弟的血,这件事老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你放心,该讨还的血债,老夫终有一日,会一一讨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