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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王府的黑

    天,快亮了。

    已经可以看到些许微微的光亮了。但天还没有亮。白如同一个疲惫的旅人一样,这个旅人在苦苦地跋涉,可依旧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而黑,这个可爱的迷人的小兽,依旧在人世间悠哉游哉地到处乱晃,在李安平的小院中,在朱红色的王府内。

    王府内,已经是灯火辉煌了。在明亮前的黑暗里,仆人已经开始寂静地忙碌了,井然有序。在无声无息的黑暗中,他们提着灯笼在偌大的王府里来回地飘荡,为府中的贵人们准备好一切。

    王府的贵人们应该还在梦乡中。

    可是。

    徐星彩,没有睡,柳柔,也没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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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星彩,没有睡,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在那些贵人之前早早地醒来。这是很难的,然而经过了十几年的夜晚之后,她已经习惯了。

    哪怕现在她已经成为了镇北王妃,这个习惯,她依旧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像是一道印记,深深地刻进她的骨子里。在每一个夜晚,这道痕迹都会对她说:“你是一个侍女,一个侍女,永远都是。”

    这个习惯让徐星彩永远地铭记着自己的过去——一个卑微的侍女的过去。

    在微弱的烛光下,她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手。白皙,却不像是一个大小姐的手,反而像是一个侍女。药酒浸泡过后,所有的老茧已经消失了,可这依旧是一双侍女的女。

    是的,她的确是一个侍女,一个曾经镇北王府的真正的女主人——王弗忧的侍女。

    那时,天亮之前,她总是要早早地起来,像现在的仆人一样,为王弗忧,这个王府内最高贵的女主人,准备好一切,以及为镇北王做上一碗莲子银耳羹。

    后来,王弗忧走了,而她成为了镇北王妃。

    她依旧喜欢这样早起。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黑,这个可爱的小兽。她喜欢看着王府内隐没的灯光,喜欢看着提着一盏光亮的仆人在各个别院中走来走去,喜欢在黑暗里面静静地思考。

    一点昏黄的灯光在闪着,天边群星却在悄悄地隐去。徐星彩盯着这点光,微微地笑着。她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黑,成为了她手边的猫咪,温顺而令人怜爱。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黑暗,渐渐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徐星彩在等待着明天。在她心想事成的明天里,高贵者会从云端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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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黑色尚存的王府中,柳柔也没有睡。她的屋子里灯火辉煌,明亮的光把黑暗赶走了。但是,黑,这个择人而吞噬的野兽,并没有离去,它在徘徊,在这个屋子里徘徊,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都有它的身影。

    柳柔,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侍女正在为她梳理着头发,像往常一样。但是京城最好的珍珠粉也没有掩盖掉的疲惫,表明她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像往常一样的平静。整个屋子虽然明亮,却被黑暗窥伺着。此刻,往日的高贵的平静也变成了一潭死水的无声的哀悼。

    柳柔是柳家的大小姐,从嫁入镇北王府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她也当了三十年的镇北王妃。她刚刚来到王府时,镇北王府的女主人还是王弗忧,而不是现在的徐星彩。那时,徐星彩还是王弗忧身后的一个侍女,长得有些漂亮。她的莲子羹做得很好,讨王爷的喜欢。

    在明亮的灯光下,一袭华丽繁复的袍子掩着柳柔细腻的肌肤。这件袍子是嫩黄色的,上面用金丝绣着朵朵的红色的花,很可爱,会让你轻而易举地想到春天,想到春天盛开的花朵。穿着它,好像是把整个春天披在了身上一样。柳柔喜欢这件袍子,非常喜欢。

    当然,这袍子很贵,可以让一家人在京城生活一年,而且还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秀发好像是黑色的瀑布,一直倾泄到柳柔的腰。而梳子在侍女的手中,则变成了一扁小舟,从瀑布的源头一直漂到到瀑布的尽头,轻轻地。

    柳柔,是一个真正的千金小姐,不仅仅是指她每天花上千两的金子。

    柳柔身后侍女说话了。

    “管家把账房的柳三叔带走了。说是因为他贪了平少爷的月钱。”

    “嗯。”

    “去刺杀平少爷的人找到了,是柳淮生。”

    “嗯。”

    “少爷,正在赶回王府。他先前让二爷爷调出城了。”

    柳柔,静了一会儿。

    良久,说道:“他,回不来,最好。”

    然后是寂静,哀悼般的寂静。

    头发已经扎好了。

    柳柔站在镜子前,是一个贵气的妇人。

    身后的侍女盯着镜子中的柳柔,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

    “没事的,我是柳家的大小姐,不会让我太难堪的。只不过是休了我而已。”

    “为什么?”柳柔身后的侍女说道,“那件事分明就是徐星彩收买了柳淮安。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柔什么也没说。

    的确和她没有关系,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又能怎样呢?

    “妆,再浓一点吧。”

    “砰砰砰。”有人在轻轻地敲门。是管家。

    “二夫人,二爷爷请你天亮后去祠堂一下。”说完,便走了出去,站在了小院外,静静地等着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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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王府的祠堂是在皇城里面。镇北王府的主人姓李,现在的皇帝也姓李,因此镇北王府虽然在内城,但是年终祭祖的时候,整个镇北王府的男丁通常会乘着朱红色的马车来到皇城内,和皇族一起祭祖。

    第一代的镇北王是本朝太祖的亲弟弟,被封为镇北王。为了体恤这位镇北王,当时的皇帝在内城修了镇北王府,奢华程度不亚于大内。可镇北王府还没有修好,这位镇北王就死在一次酒宴之上。这位军功赫赫的王爷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了酒宴上。

    祠堂是冷清的,尽管这是皇帝的祠堂,尽管这里经常被打扫,但依旧是冷清的。因为这里是亡者的领域。

    二爷爷推开了祠堂的门,身后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推进了祠堂内。他走了进去,身后持着灯光的随从也跟了进去。二爷爷坐在了主位上,看着随从们将祠堂的每一处的蜡烛都点亮。

    “你们出去吧。”二爷爷说道,他的声音很苍老。

    门被关上了。门外的光亮被挡住了,这个屋子只剩下烛光的点点微亮。

    烛火在舞蹈,二爷爷身上的光也在摇曳,忽隐忽没,好像是黑伸着舌头在舔舐着他。

    他已经很老了,脸上全是皱纹。但是在这个冷冷清清的祠堂内,还有一个比他更老的人。这个很老很老的人,拄着一根木棍,从黑暗里面,爬了出来,像是一个死人。

    “李二,又怎么了?”这个很老很老的人说着,睁开了浑浊的眼。他的嘴唇开合,喉咙蠕动,从苍老的**中发出了破铜烂铁一样的声音。

    二爷爷排行第二,因此叫李二。这个名字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却令天下有名的高手不敢踏入京城一步。

    “白莲教出现了。”

    这个老人“嗯”了一声,然后是剧烈地咳嗽,像是乌鸦的叫声一样,在这个冷冷清清的祠堂里盘旋。

    等这个老人停止了咳嗽,二爷爷又问道:“白莲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是,”那个老人点头,然后又摇头,说道:“也不是。”

    “真的有长生之法吗?”

    “呵呵呵,”又是乌鸦一样的笑声,带着一些苍凉。“狗屁,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之法。我们这些老东西全被武祖骗了。”然后是更加剧烈地咳嗽声,像是野鬼的笑。

    “那您是?”二爷爷试探着问道。

    像是一个孩子。二爷爷的确是一个孩子,在这个老人的面前。在他第一次被带入祠堂的时候,就已经见到这位老人了。他那时才九岁。

    “你觉得我这样,还算是活着吗?”在灯光摇曳最剧烈的时候,老人突然闯进了光亮之中。老人,或许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人,他更像是一个衰老地快死的野狗。

    他的骨头如同一堆枯枝,被一层皮紧紧地裹着。他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土石一样的颜色,甚至上面还留着一些青苔。整个人已经干瘪得如同干尸,如果不是时常转动的眼珠,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他还活着。

    “九次,”他的声音大了,“九次,所谓的天劫,我闯过了九次。可是我却越来越不像人。”老人吼着,豺狗一样的声音。

    烛光突然灭了,这个老人随手一指,烛光又再次明亮了。

    老人的心情平静,又恢复那一种波澜不惊的死寂。

    “据说,白莲教掌握一种方法,每一代的白莲能够觉醒前世的记忆,成为以前的白莲。所以人们以讹传讹,传出来白莲不死的事。”

    老人又被黑暗吞下了。

    “给柳家一些颜面。”

    二爷爷微微点头,又问道:“不知老祖还可以出手几次?”

    黑暗中只有黑色的寂静,没有回答。

    许久。

    “只是一次了。”乌鸦一样的声音。

    在微微的晨光中,这个李家祠堂的小院像是一个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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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柔走了,从镇北王府到祠堂,穿着她最喜欢的嫩黄色的袍子。

    在王府的黑中,天亮之前的最后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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