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话间,书僮玉墨来报,说外面有客来访,会有什么人来呢?李天涯心想,聂小倩已跟着迎了出去。
没多久,楼梯传来脚步声,跟着聂小倩领着两位女郎走了上来。三人望去,却是苏蓉和杏儿,李天涯又惊又喜。
苏蓉穿着月白色布袍,柔顺的长发披散着,腰肢笔挺,布袍摇曳,窈窕绰约,一张俏脸宜喜宜嗔:“三位相公,小女子不请自来,还请恕罪。”
王京叫道:“苏蓉姑娘,你是专门来找子楚的吧?没想到子楚平时假道学,却早就和你暗通款曲,捷足先登,嘿嘿,真个气人啊……”王京这些日子也知道,苏蓉钟情于李天涯,于是一见面就揶揄。
苏蓉红晕双颊,容颜娇艳无伦,嗔道:“王相公说哪里话?难道苏蓉就不能前来与三位公子见面论交吗?”
李天涯知道王京故态复萌,又开始戏谑逗趣,其实王京自红衣女鬼之事后,现在对美女也不会像以前怎么热衷,对李天涯也心存感激。
宁采臣笑道:“苏姑娘,你无须理会复之,其实复之早就有心上人了,樱子……呵呵。”
王京闻言一哆嗦,知道宁采臣说的是那女鬼,气道:“好呀,宁不负,你也来取笑我!”
一边的聂小倩知道内情,格格笑个不停,杏儿不明就里,见状也笑着问什么事?李天涯嘴角微扬,脸露笑容。
宁采臣很少开玩笑,没想到这次也来了兴致。
众人笑声中,苏蓉落了座,聂小倩端上茶,苏蓉呷了一口,这才仔细打量浮云楼的布置及周围风景。
浮云楼正面是一幅董其昌的山水画《西岩晓汲图》,左上方题柳宗元七言诗《渔翁》一首:“渔翁夜向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消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人)心云相逐。董玄宰。”
笔致清秀中和,恬静疏旷,用墨明洁隽朗,青绿设色,古朴典雅。
两边一副联:
身比闲云,月影溪光堪证性;
心同流水,松声竹色共忘机。
东边临窗,竹帘纱缦,圆轩厚嶂,屋角建兰松竹点缀其间,举目秦淮河画船箫鼓,来来去去。
女郎苏蓉喜道:“这地方真好呀,子楚相公!”美眸斜睨李天涯。
王京闻言又道:“这地方正少女主人,苏姑娘有意否?”说着,嘿嘿怪笑。
苏蓉啐道:“王相公难道只会取笑小女子吗?”神色之中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腼腆。
苏蓉也知道王京性子,越理他会越来劲,就不再理他,对李天涯道:“奴家却为明儿雅集之事而来,未知子楚相公可准备好了吗?可有需要小女子帮忙的地方?”
李天涯喜道:“苏姑娘,我等几个正雅集之事计较,你来的正好。”
原来苏蓉担心李天涯明天雅集的事,她知道听河居这边人手不足,于是不但亲自和杏儿过来,还带了潇竹馆的金妈及老宋等一干家仆厨娘过来。
李天涯大喜过望,心里也暗暗感动,苏蓉这女子还真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啊。
王京听了又道:“哈哈,有苏蓉姑娘这些人来帮手,那就更好操办了。”停了一下又笑道:“果然是心有灵犀、郎情妾意……”
苏蓉羞不可仰,啐道:“王公子,瞎说什么呀!”
聂小倩见王京一再打岔,气往上冲,娇声叱道:“住口!你老是在旁阴阳怪气做什么?要不要要我把你跟樱子的事说出来?”王京闻言膛目结舌,苦着脸道:“小倩妹子,是我错了,我先去忙活去了……”说完一溜烟地下楼去了。
李天涯和宁采臣呵呵大笑,宁采臣摇了摇头笑着说:“王复之此人,就要小倩姑娘才能治得了,哈哈……”
李天涯也笑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宁采臣笑着也下楼帮忙去,聂小倩和杏儿一道走了。这下浮云楼就剩苏蓉和李天涯两人。
此时夕阳西斜,霞映西窗。
李天涯不由向苏蓉望去,恰好苏蓉也望了过来,苏蓉倚在窗前,霞生满脸,在夕阳掩映下,美艳不可方物。
李天涯走了过去,在苏蓉面前停了下来,盯着苏蓉道:“蘅芜赠金之德,不敢或忘。”
两人相隔咫尺之间,苏蓉心里“砰砰”乱跳,两颊发烧,低头轻声道:“比起相公救命之恩,些许黄白之物,济得什么?”
李天涯笑道:“谢谢了,只是我现在已有了,不需要了,一会送还于你……”
苏蓉闻言身子一颤,突然脸色煞白,颤声道:“苏蓉金银来路清白,就是奴家也是清白之身,不知子楚相公为何嫌弃……”说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李天涯莫名其妙,不知苏蓉为何突然如此,转念一想,不由“啪”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忙道:“哎呀?你该死,不是,是我该死!蘅芜,你误会了……”
苏蓉眼见李天涯如此举措,也是不明所以,眸含泪光望着李天涯。李天涯当下握着苏蓉纤手,把他最近得了财物之事说了,不过只是说他偶然发现无主之财物,最后沉声道说:“我李子楚何德何能?能得蘅芜如此佳侣,乃三生有幸。何敢有嫌弃之心?蘅芜,以后可不要有此想法啦。”
李天涯知道苏蓉这等身份的女子,又骄傲又敏感,一般曲中旧院女郎,虽然表面锦衣玉食,高不可攀,其实在士大夫及名门望族面前,会自觉低人一等。
苏蓉闻言,这才破涕为笑,又闻李天涯如此深情款款的表白,令她的心如泡蜜汁中——甜蜜啊!她刚刚的心情简直就是像冰火两重天,上一刻如堕地狱,这一刻又如登天堂。手抚酥胸,轻声道:“蘅芜知了,蘅芜此刻真的开心死了。”
只是苏蓉说什么也不愿取回金银,态度甚为坚决。李天涯怕再推却苏蓉又多心,也就罢了,笑道:“那也好,就暂时寄放在我这里吧!”
苏蓉眸视李天涯,纤手抚李天涯脸颊柔声道:“怎么就胡乱打起自己啦,痛吗?”玉手触颊又腻又滑,爽到了心里,李天涯心花怒放,眯起了眼睛,嘴里道:“痛啊,舒服,继续……”
闻听李天涯声音有异,苏蓉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此举太过亲昵,不由缩回了手,娇羞无限道:“原来子楚相公也不是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