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安回到大堂,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一张橘皮老脸堆满了笑意。
先客气地对王不易行了一礼,吩咐左右搬了椅子给他坐下,又喝退准备对许宣用刑的衙役,这才在堂中坐定,一拍惊堂木道:“许宣,方才本县思索良久,你所说也不无道理,单凭一箱银子确实不能证明什么,你且先回家去吧,这案子待本府有了新的进展再请你来询问。”
嗯?许宣大感意外,这是什么骚操作,你这老小子学川剧的吗?变脸竟这般炉火纯青。
“大人明鉴,多谢大人!”许宣躬身一礼,退出大堂。
王不易见状,也不再逗留,跟着许宣告辞离开。
二人刚走,邓子安面色一沉,起身拿起桌上惊堂木,对着蒋捕头砸去。蒋捕头不敢躲避,额头结结实实挨了一击,顿时血流如注。
邓子安心中由自不平,一脚踢飞身旁椅子,骂道:“既然库银失而复得,那便万事俱休,你这厮竟挑唆本县横生枝节,差点连累本官得罪卢大人,当真该死!”
蒋捕头不知所以,不敢反驳,只是跪倒在地,连称:“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
“哼!此事就此作罢,尔等莫要再提!”说罢,也不管一头雾水的衙役们,拂袖走了。
过了片刻,蒋捕头才敢抬起头来,左右两名衙役忙上前扶起他,好言劝慰。
蒋捕头唤过方才从内堂出来的衙役,问道:“刚刚后衙发生何事?”
那名衙役道:“方才有人持临安府通判卢远声卢大人拜帖来找大人,见了大人后便递上一封书信,也不知信里说了什么,大人看过信之后,说了句‘既是卢大人意思,下官自然遵照办理’,随后就出来了。”
蒋捕头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不再多说,眼中却闪过一抹疑惑。
许宣出了衙门,见不远处,俏生生站着一人,虽轻纱蒙面也难掩风情,正静静看着自己,旁边还跟了一男一女两个随从,不是折素素又是谁?不由大喜。
正要上前时,身后却传来王不易的声音:“汉文!”
许宣一拍脑门,当真是色令智昏,自己竟忘了师父还在后面。
当即转身迎了过去,一揖到底,说道:“多谢师父今日为徒儿出头。”
王不易道:“你的为人为师还是知道的,莫说别的,单单你入股庆余堂一月分红也不止这区区50两银子,如何会做出私藏50两库银的事情?此事定有蹊跷,也不知幕后是谁在挑动是非。”
许宣再次谢过,心中挂念另一边那个俏丽的身影,随口应道:“也不知那糊涂县令忽然又转了口风,不过此事总算了结了。”
王不易点头,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你先回去吧,莫要让你姐姐、姐夫担心,好生修行!”
许宣连连称是,只是再转身时,那个人影已经不在了,环顾左右,依旧不见踪影,心中不由茫然若失。
“汉文,你找谁?”王不易好奇问道。
许宣摆摆手道:“刚刚见到了一个故人,转眼却不见了,许是看花眼了吧,师父告辞!”
回到家中,不免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李公甫后,又被许娇容一阵眼泪洗礼,许宣回到房中,心中仍旧记挂着衙门口那个身影。
“素素果然来钱塘县了,只是我红灯笼已经挂上,怎么还不来寻我,也不知她住在哪里。”
思量间,又想起今日这飞来的横祸,暗道,若是盗库银的真是小青,她怎么又将银子放在路边,从我房中搜出的银锭到底是她做的,还是来家中那两个衙役栽赃陷害?
一番思索,不得要领,索性不再多想。
入夜,许宣站在门口,身旁跟着灯儿。
灯儿拉着许宣的一根指头,抬头问道:“师父,我们在这里干嘛?”
许宣道:“师父想等一个人,只是……师父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灯儿懵懂的点点头,咬着手指道:“以前灯儿还是一只鸟的时候,好像也在等一个人,等了好久好久,要不是吃了一颗丸子,灯儿都快没力气了。”
“噢!”许宣蹲下身,好奇的问道:“那灯儿等到了吗?”
灯儿点点头,双眼笑成月牙儿:“等到了啊,看到师父,灯儿就知道,师父就是灯儿要等的人。”
许宣闻言,胸中暖洋洋的,又问:“灯儿说吃了一颗丸子?那是怎样一颗丸子?”
灯儿皱眉思索道:“就跟师父给灯儿的丹药一样,不过那颗丸子吃了以后感觉浑身暖烘烘的,好久都不会饿,人也有力气了。”
许宣还想再问,忽然隐约看到远处出现一个白衣若雪的身影,忙起身仔细打量,不是折素素又是谁?
“你,来了。”白素贞依旧轻纱蒙面,走近后,低头看了看灯儿,笑着对许宣道。
“嗯!”许宣点点头,拉过灯儿道:“这是我徒弟,叫灯儿。”
“灯儿?”
白素贞俯身拉起灯儿的小手,柔声道:“灯儿几岁啦?”
灯儿看着白素贞,疑惑地说道:“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好像见过你!”
“嗯?”白素贞奇道:“你见过我?”
许宣闻言也有些奇怪,问道:“灯儿在哪里见过这个姐姐?”
灯儿想了想,说道:“记不得了,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师父,好像……姐姐也是灯儿要等的那个人。”
许宣心中不解,但现在见到白素贞,哪里还有心思细纠这些,轻声对灯儿道:“灯儿,师父和这个姐姐有事情说,你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灯儿乖巧的点头,又对白素贞道:“姐姐再见。”
白素贞笑着和她挥挥手,随后微笑看着许宣,静静不语。
沉默许久,两人相视一笑。
“走走吧。”许宣道。
白素贞点点头,两人走到一颗柳树旁,二月的夜风微凉。
许宣想了想,将自己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捡有趣的说了。
白素贞静静听着,并不插话,许宣见状问道:“你那个恩人找到了吗?”
白素贞摇摇头,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时机未到,这些天一边修炼,一边祭炼那面黑旗,如今总算小有成就,已炼成了本命法宝。”
许宣闻言也为她高兴,说到法宝,忽然想到自己得到的那枚剑丸,便从芥子袋中取出递给白素贞。
“这就是灯儿从小白蛟水府中拿出来的剑丸,你看看。”
白素贞接过剑丸,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说道:“蜀中峨眉山曾有剑修出没,这东西我见过,确实是一枚剑丸,不过,我也不懂飞剑的祭炼法门,对不起了。”
见许宣有些失望,白素贞问道:“怎么?你想祭炼飞剑?”
许宣道:“只是觉得自己修为太低微了些,所以才想多一些御敌手段,若非如此,陆水河畔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白素贞抿嘴一笑:“你修行一年不到,就是金丹修士,已经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了,还贪心不足?我们妖修,从诞生灵智到结出妖丹,期间诸多凶险,能结丹者十不存一,三五百年能结丹者便是老天眷顾了,生而为人,实在有太多优势。”
许宣闻言,这才想起,自己身旁佳人却是个妖怪,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白素贞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道:“飞剑确实是御敌杀贼的好东西,不过,如今我有黑旗在手,虽然施展正反五行阵还有些吃力,但……也可以保护你啊!”
许宣有些无语,莫非自己的主角光环就是吃软饭不成?
“一个大男人,总让女人保护也不行吧!”许宣挠挠头,岔开话题:“你现在住哪儿?”
白素贞道:“随便找了个地方,离这里也不远,怎么,想去看看吗?”
“想看。”许宣古怪一笑,壮着胆子道:“不过……我更想看看你解开面纱后的样子。”
白素贞俏脸飞上两道红霞,低头道:“你这人,几日不见倒有些油嘴滑舌了。”
许宣见白素贞并未生气,又道:“有些话,有感而发,藏不住,你莫生气。”
白素贞微微颔首,低声道:“不和你说了,我要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寻你。”
许宣见她要走,忙问:“那我怎么找你啊?”
白素贞道:“找我做什么,你不是想保护我吗?先好好修行吧!”
言毕,纵身飞入云端,不见了踪影。
许宣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嘟哝道:“保护你,来无影去无踪的,让我怎么保护?”
回到房中,许宣想着方才白素贞的话,终于摸出妮蒂亚给自己的那枚玉佩。
心中想着:“也不知妮蒂亚知不知道飞剑的祭炼之法。”
默运法力,凌空写到:“美女,睡了吗?”
过了许久玉佩微微震动,缓缓浮现出一行字迹:“什么事?”
许宣想了想,写到:“知道飞剑祭炼法门吗?”
“知道!”
许宣一见,顿时来了精神,又写道:“能教我吗?”
“凭什么?”
额……许宣这才想起,自己和妮蒂亚好像确实不算很熟。
正在这时,玉佩上又浮现出一行字:“一个交易,除了祭炼之法,再送你一枚极品剑丸。”
许宣大喜,这小妞,说话聊天大喘气啊,忙写到:“好,什么交易?”
“帮我找一样东西。”
许宣心头一跳,不会又是传国玉玺这种逆天宝贝吧,自己可不是完颜谷截,搞不定啊!
想了想写到:“什么东西?”
“太古石碟!”
果然……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找的。
“那是什么?”许宣问。
“我族遗宝,找到它,交给我。”
“能预付报酬吗?”
过了片刻,玉佩上忽然浮现出一道黑光,随即,一枚珠子和一本玉册掉了出来。
“玉册中有石碟信息和飞剑祭炼法门。”黑光消失,玉佩上又显示出一行字。
“谢谢!”看着手中的珠子和玉册,许宣大喜过望。
“石碟疑在太一宫!”只见玉佩上忽然又显示出一行小字。
太一宫!许宣一惊,难怪妮蒂亚让自己去寻找,既然是她族中遗宝,想必定然被贴上了域外邪魔的标签,也不知是何宝物。
“多谢,一定尽力。”许宣回道,随后,玉佩陷入沉寂。
见妮蒂亚不再回复,许宣这才将剑丸放在手中,仔细打量。
只见它有如活物,有眉有眼,在自己掌心上下三寸翻滚不停,周身散发着道道白色毫光,其中勃然欲发的剑气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