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间官吏不同,天条之下,五帝只敕封五湖四海七河大龙神,**龙神自有权柄敕封水域之下若干小河神。
白素贞得了长江龙君敖放敕封,冥冥中忽然觉得自己与脚下这座水府生出了许多奇妙的感应,自己的神念甚至能顺着钱塘江探查千里之地,其中鱼虾蟹贝,行舟渔人尽在自己感知之中,更有浩瀚精纯的水源之力缓缓涌入自己丹田、紫府,化作法力,也修复着自己元婴本源亏损。
除此之外,耳畔还能听到许多百姓的祈求、祷告,一些颜色驳杂的气息从他们体内散发,顺着祷告之声企图流入她体内,却被肉身阻挡,只能落在衮服之上,将上面的五条金龙渲染得更加威严、生动。
白素贞明白,这便是信仰之力,虽有无边妙用,但也牵涉许多因果纠葛,是许多阴魂之身的神袛立身之本。她虽然幼时也曾参悟过佛法,却不懂信仰的炼化、运用法门,只能任由这些玄妙的力量被肉身阻隔,落在衮服之上。
彼之密糖,吾之砒霜。
如此虽然有暴殄天物之嫌,但也让她不必受制于民众信仰,难怪敖放说以修士之身得居神职,便如入朝为官一般,对于修行有益无害。
“原来这便是一河之神的力量。”
白素贞感受着神念中的变化,不由感叹:“钱塘江长约千里,远不及长江、黄河这等大江大河,就能将人感知扩大数十倍,不知似长江、黄河这种大江大河之神,又有怎样的威势。
今日得居钱塘江水神,水脉中灵气予取予求,不需炼化就能直接吸纳,如此一来,修行又岂止快了十倍?五帝于仙道外另创神道,为世人修行另辟一途,当真不凡!”
直到从钱塘水府出来,白素贞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她自青城山入世下凡,原本就是得菩萨指点,为报许宣一千七百年前一桩恩情,好了却尘缘,飞升佛国。
想不到如今仙道未成,却机缘巧合以血肉之身入了神道,其中造化当真玄妙。
许宣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不由关切问道:“娘子怎么了?”
白素贞回过神,微微一笑,柔声道:“官人,妾身没事,只是没想到敖放龙君竟这般大公无私,有钱塘江水源之力相助,妾身亏损的元婴本源便能恢复过来,此番你我夫妻二人算是承他一份情了。”
许宣闻言大喜,伸手握住白素贞柔荑,急道:“真能恢复如初?”
白素贞含笑点头,说道:“虽然要费一些时日,却是早晚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耗费一些时间而已,算不得什么。”
听闻白素贞元婴本源修复有望,许宣心中自然欢喜,又道:“今日得敖放架梁,与洞庭水族的恩怨算是揭过了,不过娘子也莫要太轻信那条老龙,只怕他也有自己的算盘。
敖荆在水府中将壬癸玄精旗的事挑明了,虽然那些龙族摄于敖放的威名,或许不敢动什么歪脑筋,但那些人族修士却不得不防,毕竟黑旗名头实在太大了一些。”
白素贞颔首,沉吟片刻问道:“官人,今日若敖放龙君不出头,你准备如何应对洞庭龙君的发难?”
许宣神秘一笑,在怀中一摸,掏出一个朱红锦盒交给白素贞,笑道:“原本还想这借此物遁走,想不到事情另有转机,如今刚好当作贺礼送予娘子,祝娘子神运绵长!”
“水府印玺?”
白素贞看着锦盒,感受着其中散发的沛然灵力,她现在已经是钱塘江水神,感知之下,自然知道盒子里放着什么。
“钱塘江水神印玺?水府镇府枢纽,原来竟在官人手中,难怪你有恃无恐,敢带妾身赴宴。
钱塘水府中阵法重重,自成一方洞天,有这印玺在手,便如敖应重生一般,虽然杀敌不足,自保确实无虞。”
许宣道:“当日趁敖应遭天道反噬之机,梦中斩了这老龙,我便顺走了此宝,想着有朝一日能为我们夫妻二人寻个修行落脚的洞天福地,想不到竟真个如愿以偿了。”
“有此物在手,妾身才算是钱塘江真正的主人。”
白素贞小心将印玺收好,又道:“既然官人也担心有人贪图黑旗,想从我们这里打听黑旗下落,不如我们早些搬到水府中去吧,有水族正神的名头庇佑,即便是练神返虚的修士也要有些顾忌,就算真个打上门来,凭借水府阵法,我们也能抵挡一二。”
许宣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钱塘水府距离家中不远,凡事也有照应,等敖荆这些人走后,我们寻个时日搬过去吧。”
说话间,夫妻二人已经回到许府。
李公甫见他两人回来,忙上前说了夕照山乌云盖顶、雷霆巨眼的奇事。
说罢,又怪异地看了白素贞一眼,犹豫片刻后道:“还有一桩事,更加有些奇怪。”
“哎呀,你这人,说话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了,有话你就说嘛。”许娇容怀抱小碧莲,白了他一眼。
李公甫道:“今天那庙祝像是发疯了一般,请了城中许多泥瓦匠过去,说是钱塘江有了新水神,已得长江大龙神敕封,他要重塑金身,让龙王庙香火再次鼎盛起来。”
“哼,我说是什么事,不过是个光吃香火不理事的龙王爷,只要大家不是瞎了,谁还会去那里烧香求雨?”
许娇容有些不以为然,这些日子,钱塘江龙神的名头算是臭大街了。
先是市井中不知哪里忽然多了许多流言,说是天降暴雨以致西湖决堤就是龙王爷所为,又是龙王庙中神像金身忽然化作铜水,引来许多如同妖邪的山间走兽。直到后面,甚至庙宇中忽然低涌烈火,天降惊雷,将一座好好的一座龙王庙弄成了废墟。
众人都说,这是苍天有眼,来惩罚水淹钱塘县的龙王爷的。
于是乎,虽然官府又拨出银两重修了龙王庙,却无一人去庙宇中烧香祭拜。整座龙王庙,如今就只有那个好似疯了一般的庙祝守在那里,平日靠一些好心的百姓施舍些残羹剩饭过活。
李公甫见许娇容果然不信,自得一笑,一手拢在嘴边,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知道,这次与往常不同,也不知道那庙祝是不是疯了,居然说,居然说……”
“哎呀,说什么呀!”许娇容追问。
李公甫道:“那庙祝在街头到处嚷嚷,说什么青城山千年蛇妖白素贞,修行有道,常怀善心,如今钱塘江无主,特敕令其为钱塘江水族正神什么的。
说得有鼻子有眼,大家心中早猜想弟妹就是那个以身止水患的白娘娘,听他这么一说,竟都信了大半。”
听他这么说,许娇容一时惊得目瞪口呆,指着白素贞道:“弟妹,那庙祝说的莫非是真的?”
白素贞莞尔一笑,点点头,看了许宣一眼,说道:“原本就准备和姐姐、姐夫说这事的,说起来这事还要谢谢官人,要不是他,我也做不得这个钱塘江水神。
龙神不仅封了我钱塘江水神之位,还把钱塘水府赐予了我,我们正想请姐姐、姐夫抽空去水府中看看呢。
你们若是愿意,便将家搬到水府中去也无妨,那里较之凡间灵气更加充沛,对你们身体也有许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