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恍然,当初他就不解,既是要封印旱魃,为何不用五行相克的壬癸玄精旗,反倒选了五行属金的素色云界旗。
这就好比为了扑灭一团篝火,不直接浇一盆水,反倒往火堆里加铁块一样,这岂不是事倍功半?
说什么少阴之气温润流泽,水可赖金而生,完全是许宣故弄玄虚,瞎扯淡。
现在才知道,原来说到底还是九天玄女心疼自己弟子,不忍伤了她本源,才寻了这么一个迂回曲折的法子。
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师父,他们看不到我们吗?”正在着时,灯儿忽然指着卡洛琳三人说道。
许宣笑了笑,说道:“灯儿,你可曾听过一句诗,‘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听过,听过!”灯儿叫道:“白娘娘教过,这是临川先生的诗。”
“没错,那你知不知道这诗的意思呢?”
“嗯……”
灯儿咬了咬手指,皱眉想了片刻,才道:“应该说得是登高才能远眺的意思吧,师父,灯儿说得对不对?”
许宣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了。
不过,还有一句诗,说的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就是能否跳出棋局的区别了。”
见灯儿依旧似懂非懂,许宣又解释道:“这么和你说吧,这里虽然只是十方云界阵外围,但当我们踏此地时,就已经成为阵法中的一份子了。
虽然蝶儿破了这一角幻阵,显露出此地真容,但卡洛琳她们既不在阵中,眼界也不能凌驾阵法之,所以在她们眼中,这里依旧还是云气缭绕,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话刚一出口,许宣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只是等他再回想时,这种感觉却又消失不见了,让他心里颇为难受。
“好了,不说这些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快些去封印之地吧。”
想了片刻,依旧抓不住什么头绪,许宣索性将这事抛到一边,不再想它,转而催促青衣女子赶紧前面带路。
当下,青衣女子在前领路,灯儿、许宣依次紧跟其后。
踏入热浪灼人的赤红光门那一刹那,许宣只觉浑身一紧,如同坠入铅汞中一般,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周身各个毛孔传来,眼前尽是血红之色。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片刻,便消失不见,再睁眼时,眼前又变成了一片金光的沙漠,炙热的阳光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看来这传送门尚不如妮蒂亚如意短棍开辟的任意门啊。”
许宣心中暗想,好在虽有些压力,但也不至于不能承受,否则,只怕灯儿就要遭罪了。
正想着,就听青衣女子忽然说道:“就是这里了。”
许宣闻言,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众人面前耸立着一座巨大的沙丘,沙丘被黄沙覆盖,只有些许地方露出赤红之色,山顶,诡异的长着许多大小不一的伞状黄石,每块石头下最少都能容纳十余人遮阴避雨。
“要唤醒真身,需得先破了十方云界阵,不过这阵法乃是师父当年亲手布下,又有素色云界旗作阵眼,绝非蛮力所能为。
好在这里距离楼兰国已经极远,已经不受末法之地限制,师公既然带了壬癸玄精旗过来,不如试试能否与神旗之间产生联系,若能釜底抽薪取了神旗,法阵便不攻自破了。”
听青衣女子这么一说,许宣这才发现,原本经脉中在楼兰地宫时沉寂不动的法力已经重新运转起来,只是心中却不由有些疑惑。
在凤凰山斩杀金钹时,他就曾听重瞳妖圣说过,法身乃是仙佛以大神通凭空造物,于人间显圣;化身是常常是为了了结因果,所以自斩执念,再入轮回;而身外化身则是以物为凭,如同真身傀儡一般。
女献被素色云界旗封印,化身出不得十方云界阵,自然不可能轮回转世,因此在这里见到青衣女子,许宣并不觉得奇怪。
他疑惑的是,化身与真身虽有主次之别,但冥冥中却仍有联系。
就如青帝化身徐乾一样,纵使隔绝仙凡,徐乾依旧不敢待在许宣身旁,唯恐成了青帝耳目。
女献得九天玄女相助,自封于此,她若想出来,自可收了素色云界旗便是,何以还需他们在外面苦苦破阵?
想到这,许宣便道:“你既是女献化身,为何不能直入阵中唤醒真身?”
青衣女子面色一僵,片刻后才道:“当年弟子助父王退蚩尤时,就受了重伤,虽然在法阵中也能修行,但这里却比不得那些名山大川浓郁,如此一来,非但伤势不见好转,体内神性也缓缓流逝了许多。
弟子久候师父不至,又不敢擅自出阵,无奈之下,只能陷入沉睡,断绝五感六识,以保全体内神性不失。”
“这岂不是如四神一般?”许宣奇道。
青衣女子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这时还是白日,自然看不到明月高悬。
“师公说得没错,当初四神为保原界种子不失,甘愿自斩神性,化作帝君、帝后,自身长眠白玉京中。
弟子也是受了他们启发,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现在要想唤醒真身,就只有强行破阵这一条路了,烦请师公出手。”
许宣心中疑心稍去,说道:“既如此,那我便试试吧。”
说罢,许宣前两步,感应着体内奔腾浩荡的法力,伸手从芥子袋中取出壬癸玄精旗。
神旗入手,雪白旗帜在沙漠热风中猎猎作响,旗面那条黑龙须角俱全,较之镇妖塔时,更显狰狞可怖。
“师公这旗怎么是这般模样。”青衣女子疑惑问道。
许宣笑了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如今实力不济,也只能做些掩耳盗铃的事了。”
说着,就见他一手持旗,一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顷刻间,就听一声清越的龙吟响起,一条巨大的黑龙自神旗中飞出,盘旋直,带起阵阵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吹起的黄沙直迷人眼。
许宣看了看盘旋在头顶的黑龙,这时,原本晴朗湛蓝的天空已经变得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一颗颗洒落在这片沙漠。
“咦,果真有感觉!”
许宣心中一动,只觉面前这座硕大的沙丘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一般。
随着暴雨的落下,金黄的沙砾渐渐变了颜色,带着雨水一点点从沙丘滑落下来,终于在众人面前露出真容。
“好大一朵血莲花!”灯儿在雨中兴奋叫道。
没错,正是血莲!一朵如山栾般巨大的赤红莲【】花。
一百单八片花瓣外红内白,沙丘丛生的伞状黄石已经变作一根根鹅黄的花蕊,被这些花蕊簇拥着的,是一方十余丈长的白色圆石。
圆石既如花托,又像是一张硕大的白玉床,面正盘膝坐着一个女子,五官、衣着都与青衣女子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