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签押房里,孟符正连夜整理出了前些天那个贼匪的口供,这些东西是他下了功夫研究了很多时间的,王太傅的门生遍布各地,他来庆州府之前,就已经有人私底下告诫过他,要如何处置这桩事。
如今循着这条线捞到了鱼饵,他满意的摸了摸下巴,合起了文书回头问书吏:“问清楚了吗?夫人到哪里了?接到我写的信了没有?”
跟王嫱道歉孟符是很有心得的,也自认为已经吃透了王嫱。
虽然这一次是真的有些伤了王嫱的心,可是那怕什么呢?还有孩子呢,哪里有女人不为孩子折腰的。
只要有这两个孩子在,就不怕王嫱不回头。
虽然母亲现在也是满肚子的气,不过以后只要王嫱能继续为了孩子忍气吞声,他再好好的劝劝母亲,女人之间的矛盾总能解决的。
他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可是女人们之间的矛盾却总是一桩又一桩,真是太烦人了,他心里想,以后还是要让王嫱慢慢的彻底融入他们家的环境来。
要让王家认识到自己是孟家的人了,该服从孟家的规矩,也该学学孟老夫人,一切都该以孟家的利益为重。
书吏弯着腰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顺溜的说了出来:“夫人已经出了城了,看脚程,估摸着后天也就能到青州府城了,您的信听送去的人回来报信,说是夫人看也没看,就就撕了。”
撕了?!孟符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这回孟家是理亏,但是王嫱是不是闹的也太过分了些?
她回小叔家小住不过是拿乔而已,无非是等着她低头说几句软和的话,难不成她竟然还真的异想天开想要和离不成?
也不想一想,自己已经是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了,早已经人老色衰,根本已经不值钱了,竟然还把自己当成当年那个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太傅嫡女吗?
孟符心里的火气噌噌噌的冒起来,冷笑了一声压下了心里的不悦,又问:“那苏同知那里呢?有消息了没有?”
这么久没回来,不会死了吧?
死了意味就又不同了,那就是壮烈为民了,反倒是成了他这个知府贪生怕死,推着属下去前头冲锋。
书吏敏锐的察觉出他的不满,正要陪着笑答话,就听见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时一个幕僚走了进来,对着孟符说:“府台大人!苏同知抓住了十二名贼匪!生擒了十二名贼匪!”
孟符一怔。
怎么会?
那帮贼匪总是狡猾多端,加上地势加持的缘故,庆州府的官员拿他们没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苏同知之前还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办法,怎么忽然如此神勇了?!
随后他就后知后觉的绽开了笑容,拍了一下书桌大笑起来:“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苏同知真是身先士卒,真乃大丈夫也!”
没关系,没关系,苏同知立下的功劳,也是他这个当知府的领导下才能立下的功劳。
何况才生擒了十二人,还有大批的土匪需要他们去捉,苏同知不过是打开了一个突破口罢了,接下来的事都会由他来完成。
孟符站起身来,催促幕僚:“派人进去知会老夫人一声,我要设宴款待苏同知,替他庆功!”
他心里隐隐的有些失落和愤怒涌上来。
若是没有王嫱闹这一遭,他早该审问出来了,现在带兵去捉住土匪的人,就该是他。
后宅的这一团乱麻,将他的前程都网住了。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摒除,等到听见说苏同知已经来了,才忙笑着站了起来,亲自迎出了大门。
谁知道苏同知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竟还跟着一个人,二人有说有笑,似乎极为投契。
孟符皱起眉头,对这张面孔只觉得似曾相识,愣怔过后便不由得呆住了,满面肃然的立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苏万州为什么会跟湖广巡按李名觉在一起?!
李名觉前些时候还说是在武昌府,为什么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庆州?!
他心下一凛,已经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朝他们迎了上去,见礼过后来不及寒暄,便问苏同知:“可有伤亡?这回你们去的也太急了一些你太冒进了。”
按理来说,同知是不能调动卫所和部院的兵的,他们也并没有知府的手令,这是违规的。
孟符是在隐秘的提醒李名觉这一点。
果然,李名觉的脸上的笑意已经慢慢淡下去了。
苏同知却并没有诚惶诚恐的认错,他看了孟符一眼,堂而皇之的说:“事情紧急,下官擅作主张,却是经过了巡按大人的同意的还请府台见谅。”
先经过了李名觉同意?!
那也就是说,李名觉之前就已经在庆州府了,那他在庆州府,为什么自己这个当知府的不知道,苏同知却知道?
孟符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却仍旧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巡按大人日理万机,您驾临庆州,我们却全然不知,竟不能好好替您接风是我们的罪过。”
巡按虽然官阶不高,可是却是个极为重要的职位,他们的意见通常能够直达天听,因此素来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才能担任的。
而李名觉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湖广巡按,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孟符并不敢得罪。
李名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笑了:“这话从何说起?我知道府台大人自己也忙的很,家里的事尚且顾不过来,哪里还敢来叨扰府台大人?”
李名觉嫉恶如仇,却偏偏不是个只知道书生意气的人,相反,他极会做人,封在湖北的襄王都将他奉为座上宾,对他极为推崇,许多人都喜欢他,他是个叫人琢磨不透的人物。
传言都说这个人的后台就是内阁的某位阁老
孟符被他这么一说,便整个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家里的事?李名觉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在嘲讽试探,还是真的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