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二月底,韩世忠率领威武军出了开封城。
兵部侍郎宗泽送出了十里,一路上草长莺飞,春花烂漫,一片盎然的春色中,宗泽抱拳:“官家说她最见不得离别,就不来送将军了,让本官代为送行。”
随军的赵构笑道:“我四姐小时候就心思细腻,多愁善感,见不得夕阳西下,也见不得曲终人散。”
韩世忠愣了愣:“康王说官家心思细腻倒罢了,但说官家多愁善感……”
韩世忠与赵福金相识这八年,他才不信这个女人会多愁善感呢。
“兴许是儿时无知吧。”赵构回头看了看开封城:“哎,儿时本王不受父皇待见,只有四姐对本王最好了,这次本王随韩将军出征,定是要建功立业的。”
宗泽微笑颔首:“康王有此志向甚好,官家还让本官送康王两句诗。”
赵构眼睛一亮:“快说!”
宗泽单手捻须,缓缓说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赵构细品良久,热血沸腾:“四姐是希望本王对大宋,生死不负!”
说罢,赵构翻身下马,朝着开封城的方向拜了三拜:“四姐放心,太原若失,臣弟绝不苟活!”
韩世忠无语,心里嘀咕:“康王啊康王,摆正自己的位置啊,本将才是这次守卫太原的主将!你小子要敢抢功,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时辰不早,韩世忠本想告辞,却被宗泽拽到了一旁:“韩将军移步,本官想向韩将军推荐一员猛将。”
猛将?
放眼大宋,有比我韩世忠更猛的吗?
好不容易单独领兵了,又是让老婆监军,又是让康王随行,这也就算了,毕竟是官家的意思,违背不得。但是兵部要安排人,韩世忠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要不是宗泽口碑不错,人缘不错,韩世忠都不想搭理他。
如今的韩世忠,可不是当年西军里那个小泼皮了,有官家撑腰,别说兵部了,枢密院来了也不一定给面子。
“宗侍郎也在磁州领过兵,应知军中任人唯亲要不得……”
“任人唯亲?”宗泽一愣:“韩将军误会了,本官举荐之人,并非本官亲戚,本官甚至都未曾见过,只因当年在外为官时,结识了大侠铁臂膀周侗,周侗生前曾向本官举荐一人,说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周侗的名号,韩世忠有所耳闻。
只是周侗已经过世多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为何如今才说?
“哎,宣和元年本官还未领兵,自是用不上这等猛将,是本官前些天刚任兵部侍郎不久,刘浩所部来信,说军中有一小将,智勇双全!本官一看名字,正是周侗当年所荐之人。”
韩世忠思忖了片刻:“行,那等末将到了太原,让此人来寻末将便是!”
宗泽苦笑:“此人不在太原,应在相州。”
韩世忠无语,相州在开封正北,太原在开封西北,就算自己卖宗泽个面子,也不可能绕行相州寻人吧。
“倒不用韩将军去,若将军允了,本官让人去相州寻人,再让此人去太原投靠便是。”
韩世忠闻言刚想点头,扭头就看见康王赵构正在与军中副将闲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韩世忠一盘算:“不劳宗侍郎了,末将差人去寻便是,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宗泽略一思索:“姓岳名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士。”
韩世忠听罢,便大步朝着赵构走去:“康王,巧了,刚一出城,便来了军务。得差人去相州一趟,寻一员猛将。”
赵构一听,拱手道:“出了这开封府,本王便是韩将军手下一员兵卒,但凭将军吩咐。”
韩世忠满意点头:“那就有劳康王先跑一趟相州了。寻一名姓岳名飞之人,寻到后,带他来太原。”
赵构此时还是个实在人,新人入伍,分外听话,只要有活干,他就乐意,当下点了十余骑,朝着相州的方向飞奔而去。
……
……
太原之事交给了韩世忠,赵福金算是放下了一半心。
另一半是在操心金国那边,会不会因为第一次开封保卫战受到了亿点点侮辱,就不按剧本出牌,休整個把月就再此南侵?
这要是不等到八月就挥兵南下,先不说开封城加固城防的工程能不能搞完,太原城外塘埭里的那些稻子,若是还没来得及收割……那岂非喂了狗?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得想办法拖一拖。”
赵福金心念一动,当下就喊来了宰执:“朕要派人去金国和谈!”
李邦彦又差点哭了:“谈不得,谈不得啊!”
赵福金白了他一眼:“和谈不仅仅是割地赔款……你杵一边别说话。”
李纲到觉得官家此举英明:“战事未起就未雨绸缪,以求战之心备之,以求和之心谈之,臣觉得可!”
眼下备战诸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种师道和宗泽也正在调兵遣将,重新调整防线,甚至在与赵福金商议后,决定把防守西夏的西军撤回一部分到开封近郊部署,至于西夏那边,就先让他蹦跶着,有横山山脉阻隔,西夏顶多也只能恶心恶心大宋,要不了大宋的命。
至于河东诸路,也不必各自为战,零散阻击,反正阻击也没什么屁用,基本都是去送人头。
所以以太原城为核心,重新组织。
其余各地兵马除了少数西军继续防卫陕西外,都往开封城运动。
战略目的只有一个,西边以太原阻击金军西路军,东边放完颜宗望进来,就在开封城下决战。
至于其他城池,半年时间,战略物资都往太原和开封集中,至于人口,愿意南迁的南迁,不愿意的……赵福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收缩战线,以城决战!
大宋这边是动态的,金国也不是静止不动的,在这些准备工作做完之前,绝不能让金军提前南侵,所以派人出使金国,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这些道理,大宋的宰执们是懂的,只是如何用外交手段延缓战事,这些人都少了些经验。
毕竟在道君皇帝手中,外交手段玩的有多垃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一点都比不上大宋的列祖列宗们。
“若要遣使,首在人选。诸位可有提议?”赵福金敲了敲御案问道。
“郭药师啊,他跟金国熟!”李邦彦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向李邦彦。
赵福金捂脸笑道:“得亏郭药师此刻未在御书房,否则明日就该给李相公刻碑立传了。李邦彦,卒于蠢!朕也不知道,为啥还留着你当这个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