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牢牢握住了宝茳持簪子的手腕!
冀鋆坚定地看向宝茳,轻轻摇头,目光坚决,又含着关切。
宝茳不甘心地挣扎着,低声喝道,
“你们走开!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就只当没看见!拦着我做什么!洪培菊如何对待你们的,你们难道都忘记了?我也是替你们报仇,你拦我作甚?”
麦冬担心宝茳的簪子伤到冀鋆,上前夺下簪子,宝茳抗拒中,被麦冬使劲一推,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发髻也散落了一些,很是狼狈。
冀鋆近前对宝茳道,
“姐姐,你清醒点!如今不是弄死洪培菊的最好时机。确实他对我们也不好,他对你也不好。如果他自己摔死也就摔死了,但是如果他没有是,而你动手杀死他,侯府上上下下,包括夫人在内一定会深查此事,姐姐必然会逃不开干系。假如此前姐姐悉心筹谋过,今时今日是有备而来,姐姐刺杀完洪培菊尚有退路。可是如今,姐姐,你觉得你杀死洪培菊之后能逃出侯府吗?能逃出城吗?”
宝茳扬起头,眼中满是悲愤和绝望,
“你今儿既遇上,会对我见死不救,是不是?”
冀鋆有些无语,倒了大霉!刚才还说让我们假装看不见,合着,在这里等着我们!
杀人的时候不听我们的劝,杀完人还得我们给擦屁股!
这什么脑回路!
冀忞面无表情地道,
“宝茳姐姐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帮?我们能帮你什么?我们两个最多资助你些盘缠,说实话,给你银票你可敢去钱庄兑换?给你银两,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能随身带多少银钱?”
冀鋆心道,可不是嘛,古代也没有电子支付,带着几斤的银子,还不越跑越累?
冀忞接着凉凉地道,
“宝茳姐姐,就算是我们去求大表哥,我的世子表哥还有桓世子几人帮着你逃出了城门,你又能到哪里去落脚?而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姐姐跑了,他们要是把你的爹娘抓住了又怎么办?用你的爹娘顶罪又如何是好?用卓姨娘顶罪如何是好?宝茳姐姐这些都不考虑好,就冒失地杀人,可知要连累多少人?”
宝茳闻言颓然地歪倒在椅子上,双泪长流,道,
“我没有想那么多,还好两位妹妹提醒了我。我适才只是觉得我这条命反正已经活不长了。我就拉着洪培菊一起死,也总算是不赔不赚,也算报了仇,解了心头之恨!”
冀忞轻轻叹气道,
“姐姐怎么如此悲观?即便是不得不嫁到焦府,咱们还可以慢慢筹谋。也可以和离,最不济,我们假造出一些“七出之条”,被他焦府休掉!到那时,只要是伯父伯母身体安泰,姐姐就算是让焦家给休掉,咱们回去跟爹娘好好的过日子,不也是很好吗?又怎么说出这样的丧气话?”
宝茳刚刚擦干的泪水,瞬间又涌了出来,眼神中闪出迷茫和绝望,
“洪培菊,我现在才知道洪培菊给我下了毒。他用这个毒控制着我,我除了用死来抗争他,我别无他法!如今我跟洪培菊闹僵了,他定然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
“中毒?”
冀鋆和冀忞很是惊讶。
但是转而又能够理解,洪培菊为了控制他手里的棋子,当然不可能只依靠他的“哄,骗,唬”!
当然,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也不是一无是处。对玉颜那样头南简单的,还有雨珗这样啥也不愿意深琢磨的,都能够被他忽悠住。
但是稍微有一些头脑,能够遇事动动脑子的,比如宝茳和美琳,就不能用忽悠的方法,就必须得有一定的手腕。
或者是高压,或者是威压,比如控制住宝茳的父母,或者是跟美琳之间进行交换。
美琳如今地位水涨船高,马上会入皇子府。洪培菊自然不敢小觑。
另外,就是用其他的手段控制住,就像对刘毕胜那般,用特殊手段。
此刻卓姨娘闻声进到房中,见到眼前一片狼藉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过卓姨娘很快镇定下来,她对宝茳道,
“孩子,别难过,咱们再慢慢想办法。你能认清这个人的真实嘴脸,也是好事。”
宝茳不语,依旧低声啜泣。
冀鋆忽地想起什么,立刻去看洪培菊的状况。
万一这一摔……就太好了!
探了一下洪培菊的鼻息,鼻息尚存,冀鋆一时间百感交集,那一瞬间,她多么希望洪培菊就此就摔死!
说实在的,在冀鋆心里,如果是周围没有人,她甚至想让麦冬或者自己就亲手了结了洪培菊的性命!
这样以来,敌人少一个是一个。
可是如今有宝茳在,还有此刻听到外面已经有脚步声走近,估计芳华居的丫鬟小厮也都陆续赶了回来。这个时候不适合于杀人灭口。
也罢,先让洪培菊再多活几天吧。
如今的紧要的事情是把宝茳拉过来!不管怎么说,宝茳的话里传递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她知道珠子的下落,这个珠子既然能解忞儿的毒,那么一定是血岚珠!
卓姨娘安排人将将洪培菊移到卧房,又吩咐人去请郎中。
而宝茳随着冀鋆和冀忞姐妹来到了丹桂苑。
宝茳见冀家姐妹面对这个突发状况不慌不乱,猜到定是二人已经在外听了多时。
见两姐妹神情泰然,宝茳心知她和洪培菊之间的对话,都已经被二人知晓。于是也不再做作,不再隐瞒,苦笑一下道,
“两位妹妹,你们可是想知道那个珠子的事情?”
冀鋆给宝茳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柔声道,
“宝茳姐姐,这个对我们很重要,还请姐姐告知。”
宝茳谢过,轻轻呷了几口,整个人从紧绷的状态中舒展许多,缓缓开口,
“我们那日为琉璃大姐送嫁回来之后,在我的马车里发现了一只昏沉沉的,比较胖硕的白猫。我见这个猫很是可爱,便将它抱了回来。可是在抱着它抚摸它的时候,却发现它的腹部有一些不对劲儿,似乎是格外的肥胖!而且,还有线头!”
冀忞“啊”了一声,很是惊讶。
冀鋆也是惊奇不已,难道是“手术缝线”?
宝茳继续道,
“我试着拆了几个线头儿之后,竟然发现是在猫的肚子之外又给缝上了一层毛皮,而这个毛皮里面却嵌着一页信纸,信纸的一面画着陈国公府的地图,似乎还有几个标志。而背面写的是一个叫做血岚珠的用法。我猜测这个地图就是说寻找血岚珠的指示图。”
冀鋆和冀忞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宝茳接着道,
“我当时其实并不明白这有什么用处。直到玉颜有一日跟我悄悄说起了“葡涟”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是冀家妹妹被苏瑾和美琳她们下了毒。后来,我开始留心,又偷听了洪培菊和陈国公府来人的对话,我知道陈国公府有一个珠子,可以解冀家妹妹这个毒,可是陈国公却不知道这个珠子在哪里。于是就听他们说,陈国公都不知道这个珠子在哪里,冀家姐妹更是找不到的,所以无需担心。故而,我也没敢声张。”
“姐姐可还听到些什么?”冀忞有些急切地问道,
“姐姐可听到洪培菊提到礼国公府?说过什么?”
宝茳眉头紧锁,仔细地想着,冀鋆冀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见宝茳想了许久,还是略带不安地,道,
“我只是记得洪培菊说万岁不想动礼国公府,但是,陈国公府的人说,可以不动礼国公府,但是可以动动冀忞,大不了,人死了,用侯府的某个姨娘顶罪。”
冀忞心下一片寒凉。
宝茳接着边回想边一点点地述说,
“洪培菊说让他从冀忞下手也可以,但是陈国公得给他在兵部安排个职务,至少是员外郎。要不就把你们接走,陈国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冀鋆想,这确实是洪培菊的路数。
“后来呢?”冀鋆问道。
宝茳很是歉意地看着冀鋆,
“没有了!我也不敢总偷听,怕他们发现。对了,后来洪培菊说,本来好几条路,可是圣上的血金贵自不必说,你陈国公的血也金贵,都不能用,只剩下礼国公府一条路,这条路还被弄得越来越窄,你当我是神仙啊?”
冀忞闻言神情有些恍惚,口中喃喃自语,“圣上的血,陈国公的血……”
“蛊为锁,血为门!”冀鋆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诗,猛然间觉得,她们,离秘密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