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姓张,今年快八十岁了,从老家搬了过来,和事业上小有所成的儿子住在一起。
齐定胜从总部大厦打车过来,出租车停靠在了一片老旧大楼的花园正门前。
他结账、下车;站定时,宽敞风衣衣摆摇,衬前领带微微晃。风衣白衬黑领带,西裤下搭黑皮鞋。他还是第一次在执行任务时穿这身,颇有种成功人士、年轻总裁的范。
袖口外层黑内层白,清秀的手戳动了下电梯的上行键。
齐定胜叫电梯、等电梯,轿厢铁门开启后,他在楼层按钮前顿了几秒,食指也对着它们悬停了下,回忆了下,最后,按下了十楼。
走廊阴暗无光,明明窗外午日并未被阴云蒙蔽。
齐定胜稍微伸下手便能碰到墙,这里狭窄得若和住家门对面的邻居一起开门,后背估计能相互贴上。
简要看了下楼层分布图,齐定胜找到了老人家的房门在哪。
“咚咚咚”他轻轻敲门,再做等候。
门把手很快被扭下,房门随即打开。开门的老人,戴着很小的圆片眼镜,白发苍苍;瘦弱、驼背、拄着拐杖,与身上的大衣格格不入。
“你是……?”他气色不太好,偷窃案刚在昨天、在他身上发生。
齐定胜立即出示证件,右手举起,手指松开,令证件的上下部分得以张展开:“您好,张老,我于今早收到执法局的委托,前来为您处理偷窃案的事。”
他只表明来意,证件上有他照片,但其实并没写明他属于特行部门。
老人先观察他的眼神,轻轻点头,确认了他是好人;
再上下打量了番他的着装,浅笑着点评:“你看着更像一个做大事的小伙。”
最后,老人左右看了看齐定胜的肩旁,不禁疑问:“就你一个人?能行吗…?”
齐定胜只微笑,不回应。他要只有血手这一能力,这任务估计能把头都做大。但他还有怀表;能够修正过去,因此更能改变未来的怀表。
“进来坐坐?”老人朝屋里偏偏头。
“我在这儿站着问些问题就好了。”齐定胜应和的笑笑,“了解些许细节即可。”
老人简短的做了个“嗯哼”的表情,然后在耳边摆摆手,“悉听尊便”的意思。
齐定胜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收好的同时,抬起头:“报告上说,您目睹到了窃贼的长相?”
“其实只看到了他的眉眼。”老人无奈苦笑,“那小贼在作案时,有蒙面。”
“近距离目睹的?”齐定胜问。
“嗯。”
“您没有试着去……制服他?”
“有,但……”老人摇头叹息,“完全抓不住。”他转动起手腕,“那小偷就像……拥有法术,会瞬移一样。他整根大拇指——”
他跟着比划了下自己的手:“——都像是金属做的一样。开门时也不用扭动门把手,只用把右手、把手心贴在门上,再像是‘扭动把手’一样,将大拇指往侧下一掰,门自己就开了。”
“这只能说明他是撬门的好手吧?”齐定胜笑问。
“可关键正在于——”老人前进一步,探出身子,伸手指向了走廊另一端的房门,“他偷东西跑时,开的是那扇门。那里也有一家住户,他的做法,理应无异于自投罗网。可他打开门,我从那扇门后,望到的却不是那户人家的客厅……”
他幽幽补充:“而是人声鼎沸的街道…”
“可这里是十楼啊?门后怎么会是街道呢?”至此,老人的语气都虚弱了几分,“他关上门前,我望见的是街道,我亲自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客厅……”
“他好像…”老人心灰意冷地叹气,“真的会瞬移。凭我是逮不住他的,只能求助于执法方……”
“可执法方对此也无能为力啊。”他接着说,“他们昨天其实也问过我那窃贼长什么样,我一度以为看到了希望。老伴离开好久了,我也越来越健忘……”
“但我还没有忘记她。”老人认真地抬起了头,眼里,居然有光,“我一定要找回她的照片……一定。”
“就算哪一天,我把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我也一定会记得她。”
说着,老人转眼又变得落寞,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我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们窃贼的长相…我甚至还亲手画出来了他的眉眼……可执法方给予的答复却是:”
“‘抱歉,只有犯人的眉眼画像的话,就算是我们,也没法借助大数据,去人脸识别,去查找犯人’。”
这其实并非无能,而是无力。
但总得有出气筒。老人越说越激动。
齐定胜则在得知关键线索后,在他的面前,在他粗糙刺耳的骂声中,低下头,悄声问:“这铁定是异能者作案了。你知道这个能力吗?金属拇指、传送门。”
系统一直给人种“异能界的百科全书”的感觉,但现在,它安静不语。
齐定胜只好进一步,去了解更多了:“那么,窃贼的穿着呢?您还记得吗?”
老人听闻一愣,顿时冷静下来了不少:“那些执法人昨天也问过这个问题……我记得是记得啊,但当时没有说得多详细,因为他们说,这不是关键。”
“但对我来说,这是关键。”齐定胜又前进了半步,神色坚冷、高昂,“‘如果你确有本事,那就算把你丢在路边,还让你从零开始,只需给你一张纸,一支画笔——你便能东山再起’。”
“我会抓到他的。”齐定胜接着补充,语气强硬,“我只怕我抓他时,认不出他。”
老人愕然了一秒,然后——仿佛再度看到了希望。但这并非发自真心的相信,更像是……死马当活马医。
齐定胜也紧接着,提出了要求:“告诉我他的衣容,以及他是在何时、何地——偷的你的东西。”
老人呆呆的看了他一会,随后眉一皱,头一低,开始飞速思索,回忆、同时组织言语。
齐定胜在其面前静静等候,垂放着的右手上,日光照进,为悄悄从袖口溜出、最后落位于虎口上的那枚铜黄表冠,添上了外浅内亮的光泽。
忽然,他提前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
“尤其是‘时间点’。只有这点,一定要精确无误。越清楚,越细致,越好;”
“——因为这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