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泉和金算盘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抹狠色。没错,为今之计,挽回颜面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眼前这个正肆无忌惮嘲笑他们的小厮。
而就在何清泉悄悄在袖中握紧了判官笔,要给这小厮一击致命之时,空中突然传来了老板娘一声调笑,“不打了不打了,跑的被兔子还快,叶大侠莫不是兔子托生的吗?”
话音未落,那道红色身影飘然落地,正好站在小厮的身前。
叶九白也不恼怒,轻飘飘的落在了何清泉身旁,“不敢当,还是老板娘身法更胜一筹。”
那小厮见老板娘来到身旁,顿时胆气更正,指着面前这三位江湖成名大侠,笑道:“老板娘,这几个人胆子也太小了,我不过是逗他们玩,瞧把他们给吓得。”
那老板娘更是不客气,缓缓地收起匕首:“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办起事来都是些怂蛋。”
老板娘语气依然娇柔,只是这活却是说的诛心。
那何清泉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已无法再抑,那一刻似乎也忘记了手臂上的伤势,两只判官笔从双袖齐出,一支直取那小厮头颅,妄图一击毙命,一支刺向老板娘,封住她的救援之举。
老板娘只是一声轻笑,就闪到了一旁,根本就没有救援的意思,却见那小厮不退反进,一拳打向判官笔,一拳却直指何清泉面门。不闪不避,以命换命,这小厮打法当真的是霸气。
何清泉似乎也没有料到这小厮竟然一上来就要拼命,不由得气泄了三分,右手判官笔在半路迂回,与左手判官笔成交叉之势,身形却是后提半步,躲开小厮的拳头。
那小厮眼见右拳无法建功,也是收回拳势,最终双拳都打在了那两只交叉的判官笔上。两人一触即分,小厮顺势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那嵌入房檐的菜刀,却见那小厮连人带刀在空中两个翻滚,那厚重的菜刀已在何清泉的头顶落下来。力沉山河,宛若千钧之力,小厮身法也是极快,转瞬即至,何清泉躲闪不及,只好举起精钢判官笔硬抗。
“铮---”金属相接之时,发出刺耳的声音,滴滴鲜血落在了何清泉脚边,滴进了那破碎的青石板里。却是那手中紧握的判官笔震破了虎口,何清泉只觉得头顶万斤之力,只是他还是拼尽全力站直了身子,此时此刻,可以死,却不可屈。
身旁眼看何清泉一招似有不敌,一张算盘斜刺里凑到了那小厮的面前,小厮身形刚刚落地,一招力泄不敢大意,只得退回半丈。
何清泉深吸一口气,收回自己微颤的双手,心中悔恨不已,只怪自己太过大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竟输在了自己未曾放在心上的客栈小厮身上。
“二打一,好啊,大爷我就爱热闹。”小厮咧嘴一笑,手中菜刀扬起,直向那两人砍去。
“呦,欺负人?”老板娘话音未落掌已出,掌风未至却被一柄长剑挡住。
叶九白人畜无害的笑道:“老板娘莫急,九白再陪老板娘过几招。”
两人说罢站到一处,却忽然听得地面震荡不已,却是那痴痴傻傻的厨子手持两把菜刀奔了出来。那厨子直奔叶九白而来,就在他菜刀举起之时,老板娘一声轻喝:“帮阿大。”
简单的三个字,那原本满脸焦急的憨憨的厨子,竟忽然露出了微笑,一条大鼻涕一口吸了进去,转身就砍向了何清泉。何清泉原本就被老板娘砍伤,又被小厮大力击中,此刻已经强弩之末,左支右绌,此刻那厨子攻来,却那顾得了小厮,连忙闪开,跳出战拳,厨子看似臃肿却灵活异常,何清泉又哪里躲得开。
只见那厨子凌厉一刀,砍飞了何清泉一支判官笔,眼看厨子又是一刀劈来,何清泉施展一招黏字诀,这才借力打力,堪堪还了一招,眼见何清泉气力不支,那锦衣男子这才三步两步上前,一掌打在了削向何清泉头顶的菜刀,这锦衣男子着实厉害,赤手一掌拍在了菜刀上,竟将厨子拍了一个趔趄。
狼狈的何清泉判官笔撑地,调整着呼吸,正好一个弟子过来扶住他,那何清泉一股怒气无处宣泄,一把甩开那弟子,怒道、:“一起上啊,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原本见老板娘小厮和师父招式精妙,这些弟子迟迟不敢出手,此时见师父怒骂,心下一横“死就死吧。”只听他大喊一声,“弟兄们,上啊,砍死他们。”
俗话说,蚂蚁多了咬死象,好虎架不住群狼。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既不是大象也不是老虎,而是死神。只能说,他们运气太差。
就在他们冲上去,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开始的时候,楼听雪的身形刚刚迈出了两步,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客栈的楼顶飞出,只一个瞬间就来到了楼听雪的面前。
那一刻,楼听雪发现,那杂乱的头发其实被打理的乌黑发亮。发间的眼睛似乎有一些浑浊,黯淡无光,仿佛遗忘了世间。
苦谛出鞘发出了一声轻啸,声未落,一颗人头就滚落在了地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似乎忘记了打斗,只听那个沙哑的声音缓缓说出了五个字。
“刚好一炷香。”
何清泉的人头慢慢的在长街上滚动着,缓缓地到了老板娘的脚边。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五个字在缓缓地回响。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发出了一声惨叫,三人弟子屁滚尿流作鸟兽散。金算盘一步一步的倒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黑衣人转头望来的时候,金算盘伏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面前青石板已经磕的鲜血斑斑,看着那如同丧家犬一般摇尾乞怜的金算盘,楼听雪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悲凉,堂堂江湖成名人物,竟是这等下场,此刻可怜之人他时必有可恨之处。
郭青莲却是嗤之以鼻,眼中写满了厌恶。
只是这金算盘的磕头求饶似乎根本不能动摇那黑衣人毫分,就在黑衣人盯着金算盘的时候,那一旁的锦衣男子双掌齐出,衣袖震荡,但见一股真气以虚化实,那肉眼可见的气浪拍在了黑衣人的身上,就在这一瞬,那原本跪在地上的胖子忽然跃起,挥手扬起无数道金光,砸向黑衣怪客。
却是那金算盘的算珠化作无数暗器,金算盘一招出手,臃肿的身躯却不可常理言之的轻盈,一眨眼已是两个起落,窜过了几个屋顶,踩碎了几块瓦片。
而那黑衣人纹丝未动,掌劲和算珠先后飞至,不过瞬息之间,只是在飞临那黑衣人一尺之时,戛然而止。
金色的算珠落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锦衣男子面如死灰,金算盘踩碎的瓦片掉落下来。
只见那黑衣人长剑出手,一挥而下,轻飘飘的一剑,似乎毫无章法可言,偏偏那剑意充斥了天地。剑气如飞流倾泻,将天地分开两半,剑气所至,无坚不摧。
那尚未落地的瓦片早已化作齑粉,剑气划开了几座屋顶,正好将又一次跃起的金算盘一分两半,血肉绽开,散落不见。
那锦衣汉子生平全力一掌丝毫不能建功,便自知无法苟活,这汉子却还有三分骨气,大笑一声:“前辈身手通天。我宋老三服了,虽然不甘心,但死就死了,死在前辈手里总还是快事。”
那黑衣怪客随手一掷,苦谛便凌空指在宋老三面前,剑尖距他面门一尺有余,仿佛无形中一股气机牵引,长剑缓缓前行,欲要刺穿宋老三头颅,宋老三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双掌合十,紧紧地箍住了长剑。
长剑嗡嗡作响,一人一剑,宛若一座雕像,只是宋老三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
长街上的江湖人士早已四散而逃,只有叶九白带来的几十个王府侍卫还整齐的站在叶九白的身后。黑衣人转身望来的时候,众人皆瑟瑟发抖,几个胆小的已经小腿打颤,几乎无法站立。
只是身为王府侍卫,临阵脱逃更是死罪,唯有站在叶九白身后,还有一丝生机,投身行伍,身家性命早就已经不属于自己。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而军伍,规矩更多过江湖。
那黑衣人身形一晃就来到了叶九白的面前,叶九白早有准备,一招秋水连波剑意连绵似波涛不断,却只听得一声脆响,叶九白手中长剑应声而断,那一招连绵的剑意竟丝毫没能挡住这黑衣人半分,黑衣人一掌拍在叶九白的胸膛,叶九白瞬时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就在黑衣人又是一掌将要了结叶九白之时,远处一杆钢杵破空而来,力大无穷,叮铃之声迅疾,黑衣人身形忽的停在半空,右手凌空拍向叶九白,左手伸出,正接住了那杆金黄的降魔杵。
“阿弥陀佛。”远处传来一声佛号。
降魔杵下梵音落,来者正是孤山寺大衍禅师。
那叶九白眼见黑衣人掌劲袭来,竟是随手一抓,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侍卫正好被他抓住衣襟,挡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