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惊叫,封知平飞快转头,只见一个军士跟碎石一样突然浮上半空,满脸惊慌失措,张牙舞爪的想让自己落下去,但是根本无处借力。
旁边的战友立刻上去帮他,可只走了两步就一头载在地上,身上的铠甲像被无形的重物碾压了似的迅速扁平,人跟着被挤成了肉泥,只有没有铠甲附着的部位才得以苟存,支离破碎的散在四周。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快到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填满整个山洞,众人这才惊醒,无不骇然色变,惊慌的望向四周,两眼茫然。
“金鬼借道!”
老莫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吼,触电似的扔掉矿锄,并慌不迭的将身上所有金属物件通通扔到地上。
“金鬼来了!快脱铠甲,身上的金属玩意儿全扔掉,一个别留!!!”
说话的功夫,又一个军士载倒在地,身上的铠甲扭曲变形团成一团,其人跟着挤成了肉泥,其他人哪还敢犹豫,慌不迭的弃刀解甲,唯恐步上后尘。
尤双儿飞快的摘下耳环,刚摘完,素雅的点翠耳坠就脱手坠地,镶嵌的玉石明珠被变形的金托挤压崩飞,女孩松手稍慢,指尖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滴滴滑落。
封知平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的金属物件扔了个精光,见女孩受伤,顿时一惊:“你怎么样?”
尤双儿吮|了下手指,微微摇头,眼神警惕而狐疑的看着周围的浮石:“这些石头不是铁矿,为什么会受影响?”
“可能是含量太低吧。”封知平找了个合理的解释,自个儿心里其实一点都不信。
他偷偷试过那些浮石,玉珠清楚的表明它们只是普通的石头,一点金属成分都没有,他也闹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受磁暴影响。
这时军士们终于脱完铠甲,只有五个幸运儿还能站着,其余不是被压成了肉泥就是晚了一步肢体残损,洞内满是哀嚎声,伴着呛鼻的血腥气和昏暗的光线,犹如森罗鬼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元磁灵脉?”苏玉蓉捂着一只耳朵,脸色苍白,指尖有殷红渗出,想来是耳环摘得满了被扯裂了耳垂。
孟鹏程看着自己的龙头杖在脚边来回打滚,皱眉道:“不太可能,要不早该挖出来了。此地磁暴来无影去无踪,完全没有征兆,完全没有规律,除非灵脉长了腿会跑,否则根本没法解释。”
“阿洪,阿洪,你挺住!马上就能止血了,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就能”
军士队长焦慌的呼唤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面前,一个少了半边脸的年轻人被两个战友半抱着,气若游丝。
年轻人反应很快,身上的铠甲已经脱光了,可他忘了头盔,那伤势众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清楚,他是活不了了。
可是队长不信,一边招呼扶着他的人渡内力帮他推宫过血,一边手脚飞快的处理伤口,拼了命的想要把人抢回来。
可他终究不是神仙,年轻人也只是个化元期都不到的凡武者,等他费尽力气止住血,一脸喜色的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准备包扎伤口时,蓦然发觉年轻人早已咽了气,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草!”
布条狠狠甩在地上,队长双拳紧握,找了一圈没能找到可发泄的目标,一拳狠狠的砸在地上,殷红飞溅。
封知平无声的叹了口气,冷眼看向王主簿。
要不是这厮不让,老莫第一次提醒时军士们就该脱下铠甲了,那样的话纵有损伤,也断不会像现在这样惨重。
王主簿毫无悔意,他根本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连番的异变彻底吓破了他的胆,他只在意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眼见满地的刀剑着了魔似的震颤不已,不时还蹿腾两下,他恐极而怒,咆哮道:“都死了,别管他了,赶紧过来保护我!”
众军士怒目而视,队长的拳头紧了又紧,终是没有发作,但也没有动身。
“你聋啦?!”王主簿怒然起身,突然看见一把长刀朝自己“杀”来,嗷的一声蹦起老高,摔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朝军士们靠去,“有妖魔要杀我,快来保护我!!”
“队长?”两个军士看着自己的队长,眼中寒光暗涌。
队长紧咬着牙,重重一叹,无力的摆摆手:“去,结阵,保护王大人。”
军令如山,哪怕此时此刻,几个军士不敢违逆,无奈的相识一眼,气哼哼的抱着膀子站到王大人身边。
“干什么呢,还不扶本官起来?!”
王主簿相当不满,可几个军士一动不动,就跟没听见一样,以行动表明自己的愤怒。
“你们聋了?”王主簿自己爬起身,照着最近的一个一巴掌抽过去,“不听上令,反了你们了!”
那人一躲,冷声道:“大人,我等是护卫,不是家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主簿怒指他的鼻子。
那人挡开王主簿的手,冷声道:“说几次都一样!王大人,我等奉命随护,命令只让我们保您安危,没让我当奴才伺候您。另外我提醒你一下,你只是红隰县主簿,无权命令我们。”
“阿全,住口!”
队长呵斥了一句,王主簿顿时来了精神,结果不等开口,就见队长冷漠的看向自己:“王大人,我等定倾尽所能护您周全,但也请您自重。”
“你!”
“别你你你的了,吗的苍蝇似的嗡嗡个不停,再说一句我就砍死你。”封知平冷声道,拳骨捏得咯嘣响。
他是武侯之子,从小接触家兵府将,对军汉子极有好感,最看不惯那些四体不勤靠着关系才混了个一官半职的文官仗势欺人,尤其王主簿这种不分场合瞎嘚瑟的,放在泉州城,早被他收拾服帖了。
王主簿骇然后退,表情愤怒又憋屈,但就是不敢吐出一个字。
见他眼神闪烁,封知平心中一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冷冷一笑:“想告状是吧?行!只要你有命活着出去,欢迎随时告我。记住了,我是点苍山鹭湖桥东役徒冯不平,找准了,别告错人!”
“他有那个命吗?”尤双儿下巴微仰,眼露寒芒。
王主簿退到角落,后背紧贴着墙壁:“你,你要杀我?你想清楚了,我是朝廷命官!”
“那又如何?地震塌方,谁死谁活全看命,没人说得准,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你怎么死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怨不得他们护卫不周。”尤双儿冷飕飕的说道。经典
王主簿的心彻底凉了,尤其看到几个军士闪烁的眼神,他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错的不是冷漠和威逼,而是昏了头没有考虑现状,现状情形本该明哲保身,有仇有怨都留待脱险后再说,他不该现在就把自己推到了其他人的对立面。
该死,都怪地震,自己被震傻了,怎么就昏了头了呢!
军士队长见王主簿退缩,叹了口气,踏前一步正色道:“诸位仗义执言,胡某心领,但我等奉命护送王大人,自当尽职尽责,诸位若想对大人不利,胡某绝不能答应。”
不愧是天元的军人!
虽然是地方军,虽然实力平平,但骨气和操守不比我封家军差!
封知平含笑点头,冲王主簿道:“看见了吧?你那么对待人家,人家还尽心尽力的护着你,你不嫌寒碜?我给胡兄个面子,不杀你,但你记住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出去后给他小鞋穿,哼哼,天涯海角我必杀你,我冯不平说到做到!”
乱臣贼子,大胆狂徒,点苍山怎的出了这么个活土匪!
等我出去,一定禀明知府大人,不判你个斩立决我就不姓王!
王主簿心里暗暗发誓,脸上不敢动声色,默不作声的点了下头后低下头去,掩住眼中的杀意。
“老莫,这里你最熟,说说看,后面咱们该怎么办?”封知平问道。
老莫也没什么好办法,叹声道:“唉,只能等了,等金鬼走了再说。”
“那就”
哗啦一声响,封知平脚下裂开了一个口子,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掉了下去。
尤双儿就在旁边,大惊失色,想都不想的就要往下跳,结果裂口瞬间闭合,她的脚只踩到了一条浅浅的地缝,无路可追。
“坏蛋冯不平!!”
尤双儿慌了,跪在地上疯了一样的开始挖。
其他人也懵了,此番变故实在太突然太诡异,他们都感觉自己站着的不是大地,而是某个恐怖妖魔的大口。
“哈哈,该!”
一个刺耳的笑声响起,声音很小,可洞内太安静,其他人立刻看向王主簿。
王主簿赶紧捂嘴,但已经晚了,他索性放下手,大声道:“怎么了,我又没说错!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他嚣张跋扈,要收了他,这就是命!”
言罢看向尤双儿,王主簿哂笑道:“你自己也说生死无常各安天命,这就是他的命,可怪不得我。”
“王”
军士队长心感不妙,脸色大变,正要呵斥,为时已晚。
一道倩影似缓实急的飘到王主簿跟前,双手按着他的头颅两端用力一旋,剧痛中,主簿大人平生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后背,而后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提着讥笑还凝在脸上的头颅,尤双儿扫视众人,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挖。”
看着她的目光,众人心底一寒,相视一眼,纷纷依言。
却说封知平这边,冷不丁掉进地里,下落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吗的,自己掉坑了?
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我,最该死的不是那个狗日的主簿吗?!
苍天无眼啊!
啊呸,不关苍天的事,这他吗是苍地无眼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手上四处乱抓想摸到个凸起让自己停住,可摸了半天了全都是空的。
视野一片黑暗,他看不到下面什么情况,但从声音里辨出下方的土地不断开裂,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控制着一样为他开道,让他一直不停的往下掉。
十息,二十息,一百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摸快一炷香的功夫了还没掉到底,封知平估计自己这回是死定了,从惊慌中逐渐平静下来,无奈的接受了现实,而后不禁好奇起来。
自己到底要掉到什么时候?
会不会一路贯穿天元大陆,从大陆底部掉进云海里去?
话说人掉进云海里还能活吗?
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应该是能的吧,要不那些具形期武魂境的高手怎么能纵横云海呢?
自己除了不会飞,其他的跟他们应该没多大区别吧?
不,区别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先天境高手每突破一个小境界肉身都会产生一次蜕变,灵识期还不明显,神藏期是个分水岭,从神藏期开始,武者的身躯便会开始真正的脱胎换骨,据说到了武魂境,不靠宝兵刃,武者只凭身躯就能硬抗云海的极道罡风。
自己这三两肉,真掉进云海又能抗多久?
怕是一个照面就成饺子馅儿了吧?
封知平想哭,可以的话他还是想留个全尸的,突然下巴一疼,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伸手一摸摸到玉珠,他顿时精神一振。
“仙长,剑珠仙长!救命啊剑珠仙长,我要死了,你显显灵再救我一次吧!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