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着嗓子嚎了半天,下方竟真的出现一抹光亮,身子也蓦然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托着他帮他减速。
“仙长显灵了?”
封知平有点懵,他没指望胖神仙真能显灵。
“仙长,您在哪儿?请现身一见,受小子一拜!”封知平大声吆喝,发自肺腑的真诚,可喊了半天也没见胖神仙出现。
下方的光亮越来越大,几息的功夫就从一个点变成了一个盆,并且还在向占满整个视野发展。
他的身子也随之越来越沉,每一寸血肉都像附满了重物,呼吸都开始窘迫起来。
想起那些被铠甲挤压成肉泥的军士,他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金鬼借道影响的不仅是金属,还有血肉?
不,不仅是血肉!
封知平的脑海里又冒出了那些浮空的碎石。
他很确定那些都只是普通的石头,可它们却像金属和磁石一样大受干扰,种种异象无不说明此地的磁暴并非原以为的那样简单,其真面目很可能根本就不是磁暴!
不是磁暴,那又会是什么呢?
封知平茫然,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任何一点沾边的东西,不由大恨自己读书少,可转念一想,自己家里的藏书又有哪一本会载有这类知识呢?
莫说自家,便是书册成山的文官家里也未必有,想了解或许只能到工部,或者器缘堂那种专门跟天材地宝打交道的器道门户的藏书阁内才有可能找到。
胡思乱想中,光亮突然占据了整个视野,封知平下意识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
上方,自己掉下来的口子正在弥合,下方,一个宽达数百米的蓝白色光球似缓实急的旋转着。
封知平惊恐欲绝,那光球看体积就不是善物,这要掉进去还哪有命活?
想自救,可看看周围,他无奈了,身子悬空四周无遮无挡,他拿啥自救?
看来仙长并没有显灵,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人之将死,多生杂念,封知平有过一次经历,但那次太快变故太多,他来不及多想,此次再次濒临死亡,而且是一点点的逼近,脑子里顿时翻腾起来。
回溯过往,一桩桩旧景在脑海中闪现,自己这辈子没做什么善事,也没做什么恶事,人杀过,但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不该死的都没杀,算起来,自己应该算是好人吧?
肯定算,因为好人才不长命,自己要是坏人,合该活千年才对。
只可惜自己终是没能报仇,甚至连仇人是谁都没能搞清楚,封知平觉着自己挺冤的,明明神仙都见过了,咋还是落了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凄惨下场呢?
不知不觉,尤双儿的倩影挤满了脑海,他不由痴了,连仇恨都忘了。
要说遗憾,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娶她。
可惜了一颗好白菜,日后也不知会被哪头死猪拱,那小子最好放聪明点,对她好点,否则少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有韩仙子镇着,应该也没哪个十三点敢欺负她吧?
封知平越想越难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整个人像是掉进了老醋坛子,心中怨气越积越浓,浓到极点时陡然转为戾气。
少爷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凭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贼老天,你他吗的不公平!
你想让我死?
我呸,我就不!
我是见过神仙的人,我是有大机缘的人,我要长命百岁,我,我他吗要娶老婆!
“剑珠仙长,我知道你能听见!我愿倾尽一切,只求您能再救我一次,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剑珠仙长!!!”
封知平紧握玉珠,仰天长啸,胖神仙是他唯一的希望。
胖神仙并没有显灵,可手里的玉珠微微一亮,悲愤中的他并没有看见,但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条讯息。
【镇元磁母,天级灵材,土行至宝,与地灵始母、玄磁极母同出一源,齐聚可成混元磁母,神威莫测,玄妙无方】
封知平傻了,呆呆的看着身下,浑没发觉自己已经停止下坠,远远的飘荡在光球周围。
镇元磁母?
那是个啥?
地灵始母,玄磁极母,这俩又是个啥?
还有三者合一的混元磁母,三样天级灵材加一块才能融合出来的玩意儿,那又是个啥品级?
天级?
不够吧?
得仙级才能形容吧?
一个又一个疑问冒出来,封知平有心想问,可玉珠不是他能控制的,给完讯息就继续装死,任他抓耳挠腮也不再吐露半个字。
不过,已然够了。
天级灵材,土行至宝,只这两条就让封知平知道了这颗光球的价值有多大。
老爹的赤霄剑就是顶级的火行灵材地火之心炼制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地火之心算不算火行至宝,但能得玉珠如此盛赞,这颗镇元磁母至少也跟地火之心平级,拿回去找高人炼制,那可是一件不亚于赤霄剑的天级神兵啊!第二中文网
可望而不可即的天级灵材,就在自己眼前?
封知平感觉自己像在做梦,狠抽了自己几巴掌,感受到两颊的才终于清醒,艰难的信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人诚不欺我!我就说我是有大气运的人,连神仙都见过,现在,啊哈哈哈哈哈!”
封知平仰天大笑,直笑得呛咳不已涕泪横流。
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他又犯起了嘀咕。
能找到天级灵材的人,三分靠本事七分靠运气,可他的情况既不是本事更不想运气,而是有些像人为。
自己一下矿就碰到了地震,而后又撞见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金鬼借道,现在他知道了所谓的金鬼八成就是这镇元磁母,可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掉下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连就在身边的尤双儿都没殃及到,那口子明显是专门为他开的。
是谁呢?
为什么呢?
封知平第一时间想到了胖神仙,但仔细想想,又不太像。
胖神仙帮过他一次,出现的很突兀也很高调,如果这次还是他的话,以封知平的了解他不应该藏着不出来,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他的风格。
再说了,真想送自己点好东西,他何必费那个劲绕那么一大圈把自己引到这儿呢?
以他的本事,有的是办法能把自己无声无息的弄过来,而且自己现在才多点修为,他直接扔这么大一份礼过来,自己根本接不住啊!
这不是怀璧其罪的问题,而是自己根本没能耐收了它,光看体积就行了,一万个自己加起来也别想挪动它分毫。
何况这东西根本就碰不得,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小到烛火大到太阳,能发光的东西没几样是不危险的。
如果不是胖神仙,那会是谁呢?
封知平抓破头皮也想不出来。
忽然,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喊,四下一望,还真是,一个笨拙的身影正在向他靠近,看不清脸,但大大的光头在光球的照耀下分外显眼。
光头?
和尚?
这里竟然还有别人,还是个和尚?
封知平暗暗警惕,看着对方逐渐靠近,他越看越觉着那颗光头有些眼熟。
等到对方飘到跟前抓着他停住,他两眼呆滞,满脸错愕。
“是你,幽怨?!”
幽怨和尚没急着答话,先抹了把额汗,又给了个极其热情的拥抱,这才深情的望着他欢喜道:“冯施主,咱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会是这里,你我真是有缘呐!”
封知平哭笑不得:“先别说缘不缘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幽怨微笑反问:“施主又为何会在此?”
“我是掉下来的。”封知平说道。
幽怨大乐:“就说咱们有缘,小僧也是掉下来的。”
封知平差点啐他一脸,臭和尚竟然学话!
幽怨见他表情,委屈道:“小僧真是掉下来的,已经在这里困了至少十天了。”
“这么久?”封知平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你怎么还活着?”
幽怨一脸幽怨:“小僧不该活着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呸呸呸!”封知平拍拍嘴,“我是想问,十天不吃不喝,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有吃啊!”幽怨撩开僧袍露出干瘪的水囊,又从怀里摸出啃剩下的小半个馍馍。
封知平一挑眉:“准备这么周全,还说自己是掉下来的?快说,你到底怎么进来的,有没有出去的路,快带我出去!”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真是掉下来的。”幽怨苦着脸道:“那日,小僧正陪着落月观的几位道友游历”
“陪着?”封知平忍不住打断,表情暧昧,“女的吧?人家没砍死你?”
幽怨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僧远远的陪着,她们没发现小僧,我们一团和气!”
封知平登时喷了:“大师,您那不叫陪,那叫跟踪,叫尾随!”
“这不是重点!总之小僧跟她们是同行的,这一点没错!”
幽怨说的义正言辞,封知平听得满心无语,深觉这和尚的脸皮揭下来能当城墙使。
幽怨咳了两声,无视封知平的眼神,继续道:“那日我外出游历,恰逢几位落月观的道友同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便陪着她们一起。不想途中我们竟碰到了血刀门的人,对方你应该认识,就是迷龙山时截杀你们的牛勐,你还记得他吧?”
“当然!”
封知平用力点头,怎会忘记。
那日的厮杀他毕生难忘,不仅是因为自己误入迷龙山深处险些丧命,更因为诸多同伴死于他们的刀下,李博身死,常佳康、贝思明重伤,要不是幽怨带人横插一杠,他和尤双儿怕是也要命丧当场。
想起牛勐,封知平恨得牙根直痒,狞声道:“怎么,他又犯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