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怀疑人生的叶山海却不知道,这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他。
正是因为他在嵩山派中的一战,突破先天的消息传遍天下,入了身在黑木崖执掌魔教的杨莲亭耳中。
这货对于能对东方不败造成威胁的人物,不免就留意了几分,何况是叶山海这样的正道中人。
一向与魔道势不两立,更有二十多年前华山派与魔教的旧帐在前。
他心忧之下,便与东方不败通了消息。
东方不败雄居天下第一十余年,江湖中没有一个堪为敌手,听闻有人突破先天有了个能打的,自是欣喜不已。
战意竟强生生的压下些许断袖自娱之心,对教中消息生出了几分关注。
只是这一关注之下,立刻发觉了端倪。
任盈盈手下的这些人手都是有魔教分离而出,纵是暗地里归属于朝堂,但丝毫不妨碍两者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这些人传来的情报中,任盈盈的一些异动就不免进入了他的视线,东方不败本就是天资聪颖惯弄权术之人,如何发现不了其中蹊跷。
然后,一切便在他饶有兴趣的眼神下发生了。
哦?你们想要救出任我行,来一场死灰复燃的游戏?
任我行和少林武当要组团刷我,高手足有二十多个?
我刚想去会会那个岳不群,你们先来了。
那我就没法子了。
我只好先用你们练练手,把你们都杀了。
于是,就发生了开始时的这一幕惨剧。
此刻,战场之上已是愈发危急,东方不败吊着两人也不下杀手,却是对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起了兴致。
风清扬名扬江湖之时他武功尚未大成,武功大成后风清扬已因为华山之变绝迹江湖,自是未曾见识过这独孤九剑。
两个各自在江湖中独领时代风骚的人物未能一战,让东方不败深以为憾。
此刻见了风清扬的传人,他手中悠然挥动钢针攻守,对这剑术钻研了起来。
一边厮杀,一边尚有余裕对着令狐冲笑道:
“想必你就是那位让任大小姐看上的令狐冲吧,听说你倒是个痴情种子,为了任大小姐舍去了大好前途,倒是有趣。”
东方不败这‘有趣’二字说的意味深长,显然以他才智,和这些年来和任盈盈的交集,早就看出了一些门道。
只是他此刻已与杨莲亭情意颇深,对于情爱滋味极有感触,易位相处之下,不免就对令狐冲多了几分怜惜。
这边,令狐冲莫名感觉自己的压力小了几分,也不明白这东方不败究竟是什么心意,一时间也只能当做这东方不败片刻之内击杀了二十多位高手气力不济。
当下,他不由大为振奋,以为有了几分脱身之机。
心中振奋,以他那跳脱的性子,不免就多了几分油嘴滑舌,只听见他笑道:
“那是自然,盈盈温柔可人,爱我敬我,为了她令狐冲至今虽然是负了师父师娘期望,也负了正道之名,不过在下倒也不曾后悔过。”
“若是换了阁下,这般男女不辩,只怕心中就得犹豫上十分了!”
令狐冲口中说着,连带着想起了爱人的一颦一笑,只感觉心都酥了,脸上洋溢出憧憬的光芒。
他这一番话说出,不提东方不败如何,一边的任我行与任盈盈都是心中一震。
他们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令狐冲是个糊涂虫,没得主见的角色,却不曾想到令狐冲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顿时,任盈盈面色一滞,心里竟是滋味莫名。
刚刚这片刻,任盈盈心中正在挣扎之中,她家学渊源,眼力高明,外加一直没有上场,只是旁观,早就发觉了父亲和令狐冲的不妙。
正在为是否使出来那个最后手段保全自家父女性命而犹疑,毕竟那个手段的后果让她莫名的不愿意去做,就听到了令狐冲此言,不由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她这边尚在犹豫不决,而战局中,东方不败因为听了令狐冲的这番激怒之言,不免就少了几分与他多话的兴致。
他倒没有勃然变色,只因为令狐冲在他眼中只是个十足的可怜虫,些许言语上的便宜他也就不在意了。
毕竟,谁又会在乎自己眼中的可怜虫呢!
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东方不败继续维持此局,窥探起了独孤九剑的精义。
又翻翻滚滚打了百合,东方不败也大致摸清了其中理念,再看两个敌人之时,眼神中便多了些不耐。
红影骤然加速,十合后两人便险象环生。
令狐冲情势尚可,任我行失了一只眼睛不习惯之下实力只有先前七八分,数合之间便被东方不败刺击了数下。
所幸尚有令狐冲照应,这才不至于危及性命,只是浅浅破皮。
但局面已是岌岌可危。
花园中,任盈盈见了这危局,面色顿时一变,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她咬住了嘴唇,紧紧的闭上眼睛,涩声叫道:
“岳先生,我知晓你在这左近,还请您出手挡下东方不败,令狐冲身上已被我种下了三尸脑神丸,若我等死了,他也讨不到好处。”
“……”
任盈盈此言一出,天地间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花园中的兵器撞击声也为之一滞。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捂着眼珠的任我行,一脸戏谑的东方不败,已经现出身形的叶山海。
还有……脸上因刚刚在东方不败嘴下讨了便宜而扬扬自得的令狐冲。
任盈盈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会到这个地步,她对令狐冲下药本是谨慎之下为防日后之万一。不料今日出了这么大错漏,只得提前用出这个撒手锏。
须知令狐冲修习了吸星**后,真气便不复往日纯粹模样,于体内异物便显得迟钝了太多,自是难以觉察。
每月药粉便藉由平时饮食每日间微量入了口,如此一来堪称万无一失。
只是今日已到了危急之时,任盈盈只得开口说出隐秘。
方才她注意到了东方不败的那一声惊咦,心思灵动的她料及必是叶山海忧及令狐冲,悄悄来到了这里,便匆匆开了口。
场上,令狐冲闻及此言,脑海中轰的一下炸裂开来,变成一片空白。他再也不顾面前东方不败,面上变成了惨白之色。
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
当!
手中长剑砰然掉落,砸在石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令狐冲却一无所觉,只感觉整个黑木崖的天空,似乎都已经塌了下来。
而自己,一个人,空落落的面对着头顶的黑暗,和脚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