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车辆突然多了起来,平时宽敞的马路,今天显得异常拥挤。现实总是这样,你轻松无事的时候感觉道路宽敞,你慌乱急事的时候总是道路狭窄,其实道路本没有变,变的是你走在道路上的心情……
吴勇好不容易把车子开到易兴和的广告店门口,只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正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认真修改,一个身材秀美的女孩弯腰站在他的后面,也专注地盯着屏幕,那长长的秀发已铺在男孩的肩上,彼此的脸庞也靠的很近,应该能闻到彼此的气息,只是二人全神贯注还是故作不知,吴勇无法猜测,他轻拿出相机,不道德地偷拍了一张,很美!
“丁琳,弄好了吗?”吴勇故意大声说道。
“哦,快了!”丁琳一脸的清纯。
吴勇心想刚才应该是太投入,真憎恶自己的小人之心,他暗自告诫自己必须尽早删除,以免产生误会,可从艺术的角度看,这张照片真的很美。
“不行改天来拿,村里出了点事得马上回去。”吴勇急切地说。
“什么事这么急,李可那边怎样了?”丁琳一看一向稳重的吴勇如此焦急的表情,知道事情肯定比较严重,匆忙跑出来。
“走,上车再说!”吴勇示意丁琳上车。
“还是我先开一段吧,你好了解情况。”丁琳说道,聪明的人就是聪明,她能想到你还没想到的,知道该怎么配合完成。
“也好!”吴勇说着下车钻进副驾驶,丁琳进入驾驶室启动汽车。
“刚才,支书说村里煤炭闷死两人,等我电话详细问清情况。”吴勇说着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占线!
占线!
占线!
……
好不容易拨通支书陈德早的电话,那头便传来急促的声音:吴书记,出大事了,叶万龙爷俩被火闷死了!
“什么?被火闷死了!”吴勇内心预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报警了吗?”
“报了,派出所所长带民警赶过来了,正在现场勘查,初步结论是烧煤二氧化碳中毒意外死亡,而非他谋害。”电话那头人声吵杂。
“怎么发现的?”吴勇。
“根据您的建议,我们联系了福利院,用你协调来的生活资金作为生活费补助,准备送叶兴发去福利院生活,副主任雷森到他家敲门没人应,窗帘是半拉开的,雷森往里一看,火烧得正旺,叶兴发倒在火炉旁,叶万龙倒在窗子下边,但奇怪的是门没有上锁,按理说叶万龙应该跑得出来呀。”陈德早介绍着情况,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因该是……!”吴勇收回了后半句话,但悔恨的泪水一下涌出了眼眶。
“喂!喂!……”电话那头感觉奇怪。
“公安部门鉴定为意外死亡,那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办吧,我们在路上了。”吴勇强吞下涌上喉咙的苦涩。
此时的吴勇完全沉浸在自责当中,他内心甚至认为叶万龙父子的死亡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天他走访叶万龙家的时候,叶万龙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倒没有什么遗憾了,感谢**的关怀,感谢上级领导的照顾,感谢左邻右舍的帮助,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叶兴发,我走后他不得活活饿死。”
当时吴勇还安慰他:“怎么可能,你就想吃啥吃啥,不舒服就住到医院里,就是真有那天,你也要在乡亲们的关爱中,在党的温暖里安详地走。至于叶兴华您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送他到福利院,我就不相信全村几千人,全县上百万人,全国上十亿人,连一个叶兴华都养不住。”
当时叶万龙紧紧拉着吴勇的手激动不已,“那就拜托你们了,真谢谢你们,谢谢**。”
回来后,吴勇就多方想办法联系福利院,叶万龙也来问过两次,但都是正在协调,加上其他事物,把这件事给耽搁了一下。
不想就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吴勇痛恨自己做事不迅速、不果断,不周全。
事情的缘由吴勇猜想应该是这样的:
叶万龙感觉自己在世的时间不长了,他很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人照顾弱智的叶兴发,在两次询问无果后,他思想走了极端,犹如让叶兴发过上猪狗不如的生活,甚至活活饿死,不如让他和自己一同离开这个世界。于是他绞尽脑汁选择怎么死,也许他想过上吊,但他无法让叶兴发上吊,不行;选择跳水,万一又被人救起,不行;选择吃药,谁也不会卖这么多安眠药给他,不行;最后,叶万龙选择了烧炭二氧化碳中毒死!
他掀开窗帘就是要让人们能发现他们,门锁开着是要让人们能进去帮他们收尸。
多么大的悲剧呀,连选择死都这么难!
“那我开吧!可能会快点!”吴勇从悲切的沉思中醒来,对丁琳说,他不能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单纯的丁琳,他不确定她会有什么反应,对他们今后的工作有什么影响,他只能自己独自承受这深深的忏悔。
二人互换座位,向金平村驶去。
因为叶万龙家在这里是独姓,征求了乡亲们的意见,最后没有举行丧礼,火化后直接送到公益性公墓里。
从公墓回来的路上,天异常的阴沉,凌冽的北风刀子,切割着每一个人,割得大家沉默寡言,一对乌鸦飞过,发出刺耳的哀鸣……
大家心情不好,也没再说话,死一般的氛围笼罩在车内。
“吴哥,别难过了,我们已经努力了。”还是丁琳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努力了,迟来了,白费了!”吴勇禁不住掉出了一对男人的眼泪,“以后做事一定要快、要深、要细。”吴勇像在对丁琳说,更像是告诫自己。
“李可那边怎么样?”丁琳故意转移了话题,以免陷入更深的自责中。
“李可答应了,只是想转个学校。”吴勇说道,“得快速落实,千万不能再出什么闪失。”
心想这也许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车越行越远,被浓雾慢慢包裹,渐渐消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